见他这幅模样,楚玉心中已经猜到了两三分,但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做了什么?”容止仔细的整好衣衫,才抬起头笑吟吟的道:“我什么都没做,只在他面前脱下外衫,他便说,只要我不靠近,他什么都愿意做。现在公主你可以与他静下来详谈了,我想他再也不会随意的喝骂了。”就是这么简单。与此同时,驸马何戢与褚渊正在距离不远处的院子里喝酒谈天,原以为那日陛下不过是随口说说,可是过了些日子,褚渊还是被一道旨意给派来了,然而令何戢吃惊的是,楚玉只不过前来看了眼褚渊,露出了一种“不过如此”的神色,便没有再来他的院子。其实原因很简单,褚渊虽然是美男子,可是他留了胡子,还不短,一缕缕很是飘逸,不管那胡须有多么飘逸优美,楚玉对胡子完全无爱,自然对褚渊的美貌评分打了好几个折扣。退一万步,就算楚玉是胡须控,以她现在的心性,也不可能对一个才见面的人太过亲近。何戢和褚渊并不知道楚玉的想法,两人依旧战战兢兢,十多日以来一直同吃同住,唯恐哪天晚上楚玉兴致来了想起他们,幸好楚玉仿佛将他们完全遗忘了一般,始终未曾前来,今天是褚渊奉旨前来的最后一天,一想到明天就能解放,两人都有些高兴,便在院子里喝酒,才喝了一半便听见石磊凄惨的叫声。两人俱是一阵哆嗦,酒也撒了少许,何戢苦笑着道:“褚公,今晚我们还是同榻而眠吧。”以免公主前来夜袭。褚渊感激的举杯:“多谢。”有人惨叫有人脱,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远道昆仑奴其实微服私访这种东西,在楚玉看来,不过是拿着公款吃喝玩乐,那些电视剧里,不管是《戏说xx》,还是《xx微服私访记》,又及《铁齿铜牙xxx》,甚至《还珠xx》,几乎所有的微服私访,都是以吃喝玩乐为主,以巡视民情为辅,皇帝到了民间,顺带还能捎回去一两个江南美女作为当地的特产留念。所以说皇帝不管私访还是公访,一般都往江南跑,这里有山有水,有美食美酒还有美人,基本很少有反其道而行之,往漠北风沙之地去的。刘子业,也不例外。虽然这个巡视地点是楚玉所建议,然而也必须刘子业点头才成。一路吃喝玩乐,仪仗队浩浩荡荡全开,各地官员隆重接待,上表政纪,自然都是吹得天花乱坠,或求升官,或求赏赐,如此且行且停,历时一月,方至山阴。路上除了楚玉伴驾外,同行的还有一位姓谢的贵妃,那位贵妃看起来比刘子业年纪大,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的相貌十分美艳,举止神情无时不刻散发着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就是平时不怎么说话,楚玉跟她同车了一路,竟然都找不到跟她说话的机会。在一些风景很好的地方停留时,刘子业还做了几首诗,虽然不能说有多么的文才卓然,但是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做出这样的诗,还是很不错的。山阴县是一个很有典故的地方,远的不说,就说王羲之那一会,王羲之听说山阴有一个道士养鹅很好,便前去求取,道士要王羲之替他抄写了道德经,才将鹅送给他,这件事从此便流传了下来。另一桩典故便是曲水流觞的诗会,最初便是在山阴兰亭进行,写出了千古流传的兰亭集,王羲之作序。楚玉在自己的封地也有府邸,公主府接待了刘子业一行。抵达的时候是中午,站在门口迎接的人却是墨香,这让楚玉有些吃惊,接风洗尘一番忙碌,等刘子业休息下,已经入夜,楚玉才唤来墨香,问道:“容止怎么没有来?”墨香眉头轻皱一下,望着楚玉柔声道:“容公子本来即将出发的,可是临行之前忽然患病,无法奔波,只有派遣我代替他来了。”患病?楚玉愣了一下,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问道:“什么病?”墨香摇了摇头:“这个墨香不知。”尽管天色已暗,可是他还是清楚的瞧见,楚玉的面色,在听说容止患病之后,慢慢的,一点点变得苍白。用力的咬一下嘴唇,让自己的思绪从空洞中抽离,楚玉强自镇定,问道:“那么你离开之前,容止的病怎么样?”心头仿佛揪着乱麻,楚玉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疾,可是她现在身在山阴,就算想要赶回去,也不是顷刻间能办到的。墨香微微一笑,低头施礼:“公主不必忧心,只是体虚小病罢了,不能奔波劳累,修养一阵子便好。”虽然听墨香这么说了,楚玉稍微放心了一些,但依然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安着什么,只又反复追问了几次,从墨香那里得到的重复的回答后,才安慰自己不必太过挂怀,说不定她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又是一个完好的容止。虽然担心容止,但楚玉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回去,败了刘子业的玩兴,第二日刘子业醒来,一觉睡去了路途上的劳顿,便问楚玉附近有什么好玩的。楚玉心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啊,你问我我去问谁呢?好在她还是记得兰亭诗会那段典故的,便随口提出来,说去看看兰亭好了。刘子业欣然同意,此时的天气渐秋,虽然依然有些热,但天高云淡,空气很是爽朗。楚玉和刘子业带着的人不多,除了两名贴身侍卫外,便是一队护卫,为了不惊扰他人,所有人都穿了便装,一路朝山阴县外的行去。虽然只有一队护卫,但带队的人却是将军宗越,这人相貌看起来很阴柔,细细长长的眼睛,笑起来便眯成一线了,但是楚玉却听说过,这人下手很是凶残,当年竟陵王刘诞占据广陵城谋反,城破之后,便是这位先生把广陵城中的男子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人头堆成了小山。虽然宗越对楚玉说话时都是细声细气的,可是楚玉在对上他的视线时,总是觉得胆寒,幸好他对皇帝还算忠诚,皇帝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是刘子业忠诚的部下,暂时不可能对楚玉怎么样。山阴郊外,景致极美,越是接近目的地,清气便越是扑面而来,正如兰亭集序中所书的: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虽然并非春日,但夏末之际来到此处,也是另一番的别致面貌。沿着呈“之”字形蜿蜒流淌的小溪一路行走,美景接连入目,楚玉烦乱的心情也安定了不少,暂时不去想远在建康城中的事,没走一会儿,却瞧见前方的溪水边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人,看动作好像是在溪边喝水。没等楚玉或刘子业出声,宗越便冷冷的吩咐护卫:“上去看看,什么人在前方,把他给赶走了,别让他扰了陛下的游兴。”护卫走到那人身边时,楚玉和刘子业也走近了少许,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那人站直起身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琥珀色的眸子便投向来人,他看一看护卫,又看看护卫身后的楚玉等人,剔透的眸子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看到那人的模样,楚玉也十分的惊讶,忍不住脱口而出:“黑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人一身衣衫破破烂烂,只勉强以破布遮挡住腰臀,束腰的麻绳尾端自然的垂落,胸膛大腿都裸露在外,然而那肌肤却与别人大不相同,竟然是接近黝黑的深蜜色,这与长期日照晒黑的不同,而是天然的颜色,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缎子一般滑腻的反光。他的身材修长,肌肉微微隆起,显得结实健康,但却不是后世健美先生那样生硬的块状,而是宛如流水山峦般自然的起伏,一眼看去好像一头人形的黑豹,全身都蕴藏着爆发的力量。他的头发很短,黑色的头发一绺绺的打着卷儿,因为太黑了,站得比较远的楚玉暂时看不太清楚他的五官样貌,只觉得他应该比较年轻,而他的眼睛,是非常纯粹的琥珀色,仿佛盛在水晶杯中的美酒,那么的剔透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