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肃殿,乾清宫的西配殿,占地不大,内里的陈设倒是还齐全,大明前期的皇帝,大多还算是勤政,日常除了大朝会,大多就在乾清宫里办公。
众位大臣进殿之前,没有想到皇帝陛下已经先一步到了,于是看到眼角透着精明的光的朱祁钰,皆有些震惊之色。
唯有于谦进殿的时候,不动不摇,整个人正气凛然,仿佛身带八星八箭,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
内阁的几位阁员还没有到,六部的堂官比他们先一步到来,兴安来到朱祁钰身边,轻声道:“回禀陛下,礼部尚书胡濙告假,胡尚书家里人说,他老人家今天早晨起来就头晕眼花的,整个人虚弱的很,不能进宫面圣了。”
胡濙这个老狐狸,这是躲起来了。
朱祁钰笑道:“胡尚书确实年事已高,若不是瓦剌逞凶,京师不稳,朕早就会让他致仕归乡了。这件事,朕总是觉得对不住他,罢了,就让他在家休息吧,传旨下去,派个太医去给胡濙诊病,一定要确保胡尚书身体无虞。”
胡濙如今七十有六,按说,这确实是可以告老还乡的岁数了,可是胡濙仍然坚持奋战在第一线,全都是因为这土木之败,作为少有的永乐年间的肱股之臣遗存,虽然几次请求致仕,但是不管是朱祁镇还是朱祁钰,都不肯放他回老家。
没办法,只能继续留在京师,勉强支撑局面。
但若说需要太医局的那些蒙古大夫诊病,那就是鲁班面前下大斧了,那是瞧不起老胡。
胡濙精通医术,年轻时候,身子骨就特别棒,要不然也不能接受朱棣的秘密任务,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坚持十几年为他寻找建文皇帝的踪迹。
到了老年,人家的养生之道比太医局的那些狗头大夫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别看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了,但是朱祁钰很清楚,胡濙的身体好得很。
他只是不想掺和朝廷上的这些麻烦事。
除了胡濙告假,其他的朝廷大员倒是很给面子,该来的,都来了。
朱祁钰最为倚仗的大臣,于谦于少保站在最前面,而他的身边,拥有一把漂亮长胡须,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如今的六部首席,吏部尚书王直。
王直老成持重,很知道顾全大局,如果说,于谦是于危难之际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那么王直就是顶住这位英雄的一根重要的支柱。
作为六部首席,每每表达意见的时候,其实,王直的表态很重要,而王直自知,相比于谦,他并没有十足的胆略。
于是,他坦然将这个决策权交给了于谦,而自己,则负责对外,帮于谦平息掉一部分反对的声音。
都御史陈镒是个急脾气,平日里总是喜欢挑刺,但如今,他站在众位同僚的后头,一脸平静。
谁让他是于谦的铁粉呢?
既然是瓦剌来的消息,陈镒便判断八成和兵事有关,那也就是于谦这个兵部尚书负责的范围。
陈镒的身边,还有个老者,长相敦厚,鹤发童颜,看起来身体很好的样子。
他伸出小指头,勾了勾耳朵眼,最近这身子有点上火,耳朵更不好使了,此人名唤石璞。
六部堂官之后进来的,便是内阁的另一位阁员,大声量的高谷。
好了!
朱祁钰的能臣干吏们基本都到齐了,他坐在御座上,看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转了几个圈,最后都在自己规定位置上站定,心中掠过一丝无奈。
虽然他这个皇帝当了已经有五个月,但是,不得不说,对于这些大臣,他也还是玩不转。
他们有的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好奇,那种窥探的神色,即便是在皇帝陛下面前都无法掩饰。
有的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呈站桩形态。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窥测时局,他们并没有固定的立场,只是看着局势的发展不停调整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