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拍的是社会底层人物的悲欢,融在家国爱恨的大背景里,是个有内核有温度的好本子,宁策之前总是嫌弃几个主演“太浮了”,没有市井的人味儿。
能上他戏的演员几乎都是演艺圈排得上名号的,到了他手底下都像缩着脑袋的鹌鹑,一个镜头往往反复磨几十遍,末了宁导才差强人意地哼一声,算作过关。
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何况前天宁策才发过脾气,直接开掉了组里一个挂个名的流量小生男四。
今天上午的戏拍得还算顺利,连带着宁策阴霾了多日的眉眼都短暂地放晴了片刻,他站在摄影师身后,翻看着刚才拍的镜头,眼神专注又认真。
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气,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宣判。
“可以。”宁策惜字如金,随意挥了下手,“先去吃饭吧,午休两个小时,下午一点半开始。”
众人瞬时如蒙大赦,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各自庆幸又在宁导手下活过了半天。
片场的人陆陆续续散了干净,周翊站在后面等了一会儿,等宁策单独开完小灶,把调整角度的问题和摄影师讲明白了,才走上来轻声细语地提醒他:“宁导,试戏的人在外面等了一上午了。”
“试戏?”宁策的神情有一瞬茫然,随后才想起来有这事。
他前两天把组里那个进来蹭热度的漂亮废物骂走了,得有个人补上角色。
原本《围城》排的是来年五一上映,档期紧拍摄强度大,他当时遇到个来混混的明星也气得不轻,扬言说一周之内随便拉个五官端正四肢健全的适龄男青年过来,都比男四这种在镜头前表演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鬼才强。
这话后来让剧组的人传了出去,各路人马都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宁策吐出口浊气,有些疲累地揉了下眉心。
连轴转了两天,他的工作强度只会比整个剧组更大,实在没心力应付这烂摊子。
“我只有两个中午对付他们。”他不耐烦道,“叫人筛出几份简历,到时候我亲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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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入秋早,昼夜温差很大,早上冷,中午的太阳又毒辣到不行。
所有来试戏《围城》的演员都安排在隔壁空置的片场,无关人员都被赶了出去。
秦奂攥着几页工作人员下发的,印着几句台词的薄纸,他没吃早饭,在这里干坐着等了一上午,实在让太阳晒得有点泛恶心,想起身出去走走。
片场入口在这时候喧哗了起来,许多候场的演员都回了头去看。
秦奂还以为是安排试戏的人进来了,勉强按捺下胃里翻腾的难受感,把自己摁回椅子上。
还没坐多久,就听到门口的工作人员劝:“经纪人不让进,这是宁导定的规矩。”
后面是窸窸窣窣一阵响,紧跟着女人尖细的声音:“我不坏规矩,我们小凌刚下飞机,我给他提个行李,不碍你们什么。”
秦奂扭过头,正好看见一个穿黑夹克,戴墨镜的青年正大步流星往里面走,身后跟着的经纪人被拦在门外面,跟片场的工作人员争执。
秦奂不认识对方,但隐约从他的身形轮廓中琢磨出了一点熟悉感。
身边候场的小演员低低抽了口气:“……凌奕?”
“他怎么来了?”
候场区一时有些隐约的躁动,工作人员提着餐盒从门口进来,告知试戏在一个小时后开始,让他们可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围城》剧组财大气粗,连试戏人员都餐食都安排到位,可以说相当会做人。
但现场来试戏的都不图这一餐吃食,只关心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宁导,一时纷纷围上去问七问八,连刚刚发生的小插曲都抛在了脑后。
秦奂倒是淡定得很,镇静地问工作人员要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在位子上安静地吃起来,让旁边坐立不安的小演员多看了好几眼。
候场的演员在候场区等了三个多小时,看到来试戏的人无一不是惴惴不安,唯有他身边这位黑色口罩的兄弟镇定得很,开场前一个小时,甚至开始事不关己地吃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