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云开口,叶远收收心神,开口道谢,随后起身,慕玄云瞥见屏风侧边他衣袍一角,微微蹙起眉头。“请留步。”“何事?”闻言,叶远只好又落坐。“稍等,我们还要签一张契约。”慕玄云盯着屏风上他的身形剪影,眯起眼睛朝阮瑾玉招招手。阮瑾玉弯下腰,便听慕玄云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吩咐“用红色那封,现在叫小春从后山路上来。”阮瑾玉微怔一瞬,转身出了门。自昨日起她便随身携带三封信笺,慕玄云突如其来的嘱咐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她还是照吩咐,在后山放了只信鸽下去。再转身时,慕玄云已经往这边走来。“怎么突然就就决定了?”阮瑾玉问。慕玄云没有回答,转身往道旁的花丛中走去,阮瑾玉便跟着他一道。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一陌生面孔走了过来,环顾四周后从后门而出。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慕玄云在耳旁道“他是刚刚屏风后的人,是宫里的人。”“宫里?”阮瑾玉不禁再探头去看,那人早就不见踪影了“你怎么看出来的?”“他穿的那身衣服虽然低调,但是用的是贡品缎子,是今年南部新织的花样款式,京-城中富贵人家虽多,但不是人人都穿得起贡品。”慕玄云顿了顿继续“交谈时他就心不在焉,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屏风下也能看见他鞋底的泥污,大概是从后山上来的。”他二人走到明处,慕玄云勾唇,轻快道“那就让皇后信使跟他见上一面,看看能否与我预想的一样往下发展。”阮瑾玉点点头,方才她也听出来了,一般来青云阁的人言语大多急切谨慎,而他却显犹豫,看上去对于要找的那劳什子先贤绝笔并不上心。只是慕玄云单单只凭一个袍角就能辨别出来,阮瑾玉诧异“你怎的能认出来贡品的?”慕玄云挑眉,垂眸看着阮瑾玉,半晌轻飘飘开口“想用,所以了解过规格。”虽然早就知道慕玄云的野心,但是此时阮瑾玉还是忍不住轻吸口冷气,四下查看了一番,后门庭院冷冷清清,确认没人后她才应了声好。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慕玄云抬手轻轻揉在她的发顶“这么害怕?”“祸从口出,在青云阁里倒无所谓,就怕习惯了以后在外说漏嘴。”对上他的笑眼,阮瑾玉有些羞怯地垂眸偏过头去,慕玄云低声柔和道“走吧,回望舒。”后山山路并不平整,叶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靴底沾了软泥,更加发滑,下山的路走了没一半,叶远只得停下来,靠在路边的石头山清理鞋底的滑泥。忽然身后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叶远警惕地抬头去看,却没有半个人影,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树叶沙沙声。叶远不敢多留,草草将鞋底的泥土清理掉,便往山下快步赶去。山路旁闪出一个人影,小春盯着叶远离去的方向,负手静默地站了一会,面色凝重地转身往山上去。青云阁紧闭的后门旁,一尊石狮子像下夹着封显眼的红色信封,小春将它抽出来,掖进怀中。此时天上原本散开一些的厚厚云层再次闭合,灰暗暗的颜色笼着西京-城,空气中越发凝重的水汽堵在小春胸口上,似乎那封红色的信笺都多了几分重量。暴雨{上}天上闷雷作响,陈国公府中依旧是一片凋敝之景,即使在暮春时节院子中也没有半分生机,此时此刻更是显得败落。李梅若在床上躺下,陈府三姑娘陈婉清服侍她午睡后,便推门出去。站在庭院里,她仰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眉眼中也是一副倦怠的颜色,缓缓走回自己的院落。风骤起,哗啦一声吹开李梅若的木窗,李梅若睁开眼皮子,往窗外望出去,屋里灌进来的潮湿凉风撩动着她额间散碎的发,挠在她眼角,她目光有些涣散。李梅若坐起身,弯腰从床下拉扯出一条几日前刚刚卸下的白绸,她不顾上面粘带的发丝灰尘,将它拢在怀里,站起身走到桌前。伸手将颇有重量的梨木雕花椅从桌下拉出来,椅脚划扯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李梅若恍若未闻,眼皮连一丝抖动都没有。拉到屋子中间,李梅若将窗子关上,回身站了上去。白绸一抖,一扬,搭上房梁,两端垂下,被人打了个死结。中间是李梅若那张已经消瘦的凹陷的容颜,浑浊无神的眼睛向房梁上望去。轰隆--一道惊雷落下,不肖几息暴雨倾盆而下,庭院里的雨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