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为当地政府提供免费的教育讲座加强保护意识,同时寻求与政府合作的机会以便划定海面保护区和禁渔区;除此之外还需要帮忙制定相关规章制度用以禁止、限制珊瑚礁的踩踏、捕捞行为。
他们会定期进行潜水调查,深入海底直观记录珊瑚礁的状况:比如珊瑚礁覆盖率、颜色和生物多样性;抑或在某片领域放置特定的检测标志,以评估珊瑚礁的健康状况、受威胁程度和恢复能力。除此之外,还需要定期检测水质参数,水温、盐度、溶解氧和污染物浓度等等这些;每一个参数都对珊瑚礁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而梁知予作为协会主席和机构主要组成人员,沟通是每天最消磨他心力的事情。小组汇报,和美国这边同事以及合作实验室的连线会议,再到针对某片珊瑚礁保护策略的制定;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需要他的参与。
一次潜水调查可能持续数小时到一整天时间。梁知予常常会自告奋勇下海,比起坐在会议室里无休止的讨论争辩,他更愿意探索海底世界,扛着水下摄像设备记录珊瑚礁的实际情况,以及鱼类和其他海洋生物与珊瑚礁的生态互动。
“dr梁会觉得孤单么?大段时间漂在海上,或是潜入海里。”
梁知予昂着下巴认真回想,“潜水的时候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你要考虑如何高效地观察、记录和收集数据;该不该扩大调查范围,还要时不时估算氧气瓶的容量够我在水下待多久。”
学生们轻声笑了笑,颇为动容,毕竟单听讲述就能想象完成这一切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毅力。
当闯入本不属于自己的领地,陌生和被排斥感率先袭来,全身细胞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水压和厚重的潜水装备限制了活动,大脑无暇顾及其他,“只有简单两个想法:我要记录有用的东西,以及我要活着上去。”
他顿了顿,“人总归是群体动物,回到熟悉的陆地,孤独也随之而来。”
等万物寂静,海面宛如被人打翻的墨水瓶,视野所及之处,只剩他们这艘船在海上孤独飘零。
一整天的体力和脑力活动结束,自然需要放松休闲片刻。船员们凑一起解闷子的方式很多:下棋,打牌或是玩一些外人听上去嗤之以鼻的猜谜游戏。
海上卫星网络信号时好时坏,加上每天任务繁杂不定,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无法和亲人朋友保持正常的联系频率。三四天回复信息是常有的事情,遇上信号好的夜晚,常常能看到好几个人蹲在同一个角落举着手机和家人视频。
当孤独被放大的时候,梁知予耳边总会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梁知予,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
声音忽远忽近,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常会选择避开人群坐在客舱的吧台,倒半杯酒精度不高的葡萄酒,小口品尝愣神发呆。
酒意愈浓,脑海里的声音愈发清晰。
“dr梁每天都靠酒精抵御孤独么?”
“那倒没有。”梁知予被学生刁钻的关注点弄得哭笑不得,“第一我不贪杯,浅尝辄止;第二,我酒量很好,很难喝醉。”
提问的那个男生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那你怎么缓解孤独呢?”
“同学,你真的很执着”梁知予假装吐槽,捏了捏眉心。
台下一阵哄笑,男生耸了耸肩,对邻座吐了个舌头。
坦白说,梁知予这个人打发无聊的手段一贯很单一。看书,看电影,或是趁着信号好的时候刷一刷社交网站,看看外面的世界正在流行什么,有多热闹。
“我有一个朋友朋友不够准确,是我很在乎的人,她很喜欢在社交网站分享自己的生活感想。有抱怨吐槽也有某一小段日常生活的短视频。很多时候我坐在那,旁观她的生活,从只字片语中推测她那一天过得是开心还是难过,经历了什么,就好像自己也体验了一番。于我而言,这很治愈。”
姜莱怔在那,反复咀嚼他最后一段话的含义。
“dr梁骨子里也是浪漫主义哦,好了,时间差不多,方便的话不如给大家留一个邮箱?”robert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学生们听得意兴阑珊,簇拥着围上去加他lked,并交换邮箱信息。
姜莱则拎着包站在robert身边,佯装平静。
不知内情的robert侧过身与她低语,“待会和梁知予一起吃个饭吧,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很厉害。”
姜莱拨弄耳边的碎发,云淡风轻的语气,“robert,你大概不知道我和他已经认识12年了。”
“what?!”
“哈哈,姜莱说的没错,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梁知予终于得以从学生堆里解放出来,笃定地走到姜莱身旁。
robert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居然一个人都不告诉我。”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二人异口同声打趣。
robert释怀一笑,捋着头上的银发,“边吃边聊,知予今天连续输出四个小时,肯定饿了。”
无论是知还是予,对于老美来说都极其难发音。robert咬着下嘴唇舌头抵着牙齿,涨红了脸也没能发出正确的读音。
姜莱强忍着笑,主动担当起纠正发音的任务,一遍又一遍却成功被robert越带越偏。
两个人口中此起彼伏的“知予”很像是在喊狗狗,梁知予拧着眉举起双手,“我人就在这,别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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