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一出大戏后,多方势力暗中拉扯,直拖到北境的隋珠公主打得齐国使臣改了姿态,段家的官司恰好也判了下来。
圣旨言,征北将军贪功冒进,连累七万兵卒埋骨鬼哭岭,而段家欲图诬陷皇子更是罪无可赦,鉴于主犯段衡山已身死,无从治罪,便只叫女眷充做官伎、男丁充做贱役,抄没家财即可。
仅是抄没家财,没有满门抄斩,陛下可真真是个大善人啊,王嫣然提笔写信之时,心中悲愤难以言表。
信自燕京城出,日行五百里,昼夜不分,假闻氏走商之道交替骏马数匹,终至北境。
方一展开信纸,那清浅的松烟墨味便从纸上泛起,名家君恪之所制之墨香味甚为雅致,最受文人雅士平素所喜。
王嫣然善楷,字极工整,寥寥数语尽告燕京情形,信中还说到,左卫终于查实镇北将军狄骞背后之人为谁。
“竟然是他。”
捏着信纸的顾七剑眼中浮起几分兴味,引导公主府势力撞破二皇子顾玙与齐国勾结的幕后黑手竟在她意料之外,转念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是谁,是谁啊?!”系统颇显八卦的凑上前去追问。
“四皇子,顾玮。”
闻言,系统直接目瞪口呆。
燕帝四子顾玮,其生母出身低微、姿容不显,因此帝恩颇浅,几乎算得上宫中的透明人。
顾玮因母族位卑言轻,入朝后便跟在元后所出的二皇子屁股后,甘愿为其左膀右臂。看着他那浓眉大眼的憨傻样子,系统以为顾玮是真心帮扶他二哥夺位的,没想到啊。
盗版系统咂舌:“真没想到啊,打算弄死二皇子的人竟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皇子哎,我还以为他俩的兄弟情深是真的呢。”
二皇子仗着元后嫡子的身份,从来不将其他庶出的皇子放在眼里,更别说四皇子这个只能依附于人的小可怜。
顾玮擅卖乖取巧,顾玙平素待他倒多了几份真心亲昵,只不过,拴在狗脖子上的锁链一旦放太松,不被反噬才怪。
“二皇子也是个蠢的,真是兄弟情深,顾四当初还会撺掇着他去卖官鬻爵吗?”顾七剑挑挑眉,她对所谓的“兄弟情深”嗤之以鼻。
知人知面难知心,四皇子看着憨厚,实则精于算计,城府颇深,而看上去阴狠的二皇子反倒只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渠州水患那年,为替顾七剑分散各方注意力,王嫣然利用的正是二皇子顾玙卖官一事。
只是顾忌着元后情分和孙家势力,燕帝最终仅仅私下斥责了二皇子一番,下手处置了几个替罪的小喽啰。随后,自觉丢份的二皇子落了四皇子好大一个脸面,狠狠地敲打了这个蠢笨如猪的皇弟一番。
二皇子大约是心大的,又或者是想展示他的容人之量,眼瞧着全然不记仇的顾玮舔着脸又凑上来奉承自己,最终也没再计较,而是与脑子不太灵光的四皇子继续兄友弟恭。
这事录在左卫的《百官行述》里,盗版系统当时纯粹是当乐子看的,只是盗版系统完全没料到真正的乐子人不是四皇子,而是二皇子。
“老大,我不明白,四皇子既然要让段家去击鼓鸣冤,为什么一开始要引我们去查二皇子呢?”系统心下嘀咕,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反倒让公主府抓住了破绽。
“他是被逼的。”终于找到最后一块拼图的顾七剑不缓不慢地道:“顾四本是想等段横山死透后,由我在京中揭发顾二,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敢来北境。
二皇子一派压得段家毫无招架之力,而计划中的隋珠公主被困于北境战事,燕帝刚愎自用,段家的罪过一旦定下便再无翻案的可能,四皇兄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戏台既已搭好,角儿请的再不尽人意,这出戏也不能停,谁叫二皇子这元后嫡子的身份太过碍眼了。
“老大,可我看段家喊冤也没什么用啊,燕帝只是暗地里斥责二皇子两句,定罪的反倒成了段家,四皇子这局岂不是赌输了?”
“不,他赢了。如果你是皇帝,你会叫这样一个利令智昏的儿子继承家业吗?”顾七剑摇摇头,接着道:“顾玙这般利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令人望之而生寒;而燕帝保下的是皇家颜面,非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先失人心,再失帝心,二皇子已是被推入穷巷了。”
不论是隋珠公主为段家喊冤,还是段氏自陈其冤,对四皇子而言,两者都能达到他的目的,区别只在于隋珠公主下场或许还有机会保一保段家。
顾玮手中握有镇北将军狄骞,只待隋珠公主被召回京,狄骞立刻就能接手北境兵马大权,段氏蒙冤在她那好四哥看来,不过小节尔。
一将功成万骨枯,段家,不过是他顾玮的祭品罢了。
盗版系统只觉得绕得头疼,它只关心一件事:“那段家小十一该怎么办?”
藏城一战后,顾七剑将段白野带在身边有些时日,其崭露的天赋系统全部看在眼里,那可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啊,可恨段家遭难之时,老大正被齐人困住了手脚,燕京公主府独木难支,救不下人来。
顾七剑合上信纸,眼角眉梢沾染上些许冷色,自问自答道:“怎么办?当然是回京去救人。”
老天似乎也要助她,齐国忽逢大灾,闻八山的天下粮行算是扼住了齐人的咽喉,只要操纵得当,一旦粮价动荡,齐国必先安内,她足以从北境抽身。
“我们终于要回去了?!”盗版系统猛地精神了起来,它真的快想死燕京城了,不夸张的讲,自从来了北境,系统每日不是在吐就是在去吐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