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的门应声打开。
少女生得一双新月眉,含情目,远远看去,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可这小家碧玉才一张口,就是凶巴巴的:“你们是谁?!”
所谓面相,从来都是骗庸人玩的。
大燕有个说法,妇生新月眉,秉性温柔,多体贴,乐于相夫教子。但顾七剑清楚记得,她的钱袋子不但在原世界线里终生未嫁,还养了数个小倌解闷。
那时的闻八山长得依旧温柔小意,却无人觉得她是个相夫教子的小妇人。
顾七剑沉着的目光仿佛要落进闻八山眼底,她一字一句道:“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现在的闻八山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布店学徒,要和她谈生意这话,怎么听怎么滑稽。
但那眉目清贵的女童依旧开口说: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闻八山被对方的话惊得眼皮直跳,她伸手揉了揉,跳的是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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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八山不知道,这笔生意,谈的是天下,一谈便是一生。
出了闻家小院,顾七剑心情颇为愉悦。
“老大,你好厉害啊,画的大饼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盗版系统兴冲冲地说道一半,突然有些担心:“只是这具身体才八岁,咱这样会不会太妖孽了点?”
“司马衍三岁装疯卖傻,怎么不见天道直接把他劈死。”顾七剑揣着暖炉,一本正经地说道:“况且,我这顶多算是早慧。”
系统翻了翻背景,吐槽道:“哦哦,我看到了,司马衍在楚宫还真装过傻子哎,他还流鼻涕装不会擦,好恶心。”
盗版系统是个话痨,越跟它搭话,它就越兴奋越想多说两句,顾七剑干脆在识海中直接闭嘴,反倒边走边和季淮生聊了起来。
“我出生之时,外祖母早已辞去帅印多年,虽听母妃提过,却始终想象不到当时外祖母出征,是何等风姿。”
季淮生闻言一愣,记忆瞬间穿过漫漫岁月回到最初,宁帅握着一杆红缨枪,满身血污的看向跪坐在齐军妓营的她,她对她说——
“你如今若是不想回家去,那便跟在我身边,随我去杀齐狗。”
季淮生记得宁帅所骑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军马,却被鲜血染得宛如汗血宝马般;她记得宁帅银甲之上有三处裂痕,记得宁帅手臂上有一处箭伤,唯独看不清记忆中那红披乌马的女将军的面容。
时间太过久远,季淮生想,她早已记不清当初宁帅那张染血的面庞了。
卸甲之后,这世间再无宁帅启徽。
“宁老太君,是个好将军。”季淮生垂目隐去眼角泪光。
“若有机会,我也要成为宁将军那样的女子。”她没有叫外祖母,也没喊宁老太君,反倒说得是宁将军。
季淮生寻声望过去,只见七公主那拥着狐裘的瘦弱面容,莫名与记忆中那张空白的脸重合起来,一时间,竟像得使她心下一震。
但未等季淮生接话,一旁人群的骚乱顿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原来是路边有一对兄妹卖身葬母,恰巧遇到了个二流子污言秽语调戏人小姑娘,言语轻蔑不说,还动了草席里裹着的尸身。
死者为大,忍无可忍之下,自然是打起来了。
卖身葬父的常见,可这卖身葬母不多见,兄妹两四周原本围满了看客,打起来的时候自然波及到了人群。
顾七剑透过散开的人群望过去,那混混虽然瘦得尖嘴猴腮,但好歹是个成年人,面对两骨瘦如柴的小孩不要太容易。
只是那兄妹俩年岁不大,却有股子狠劲。
哥哥打人狠,妹妹下手更狠,愣是不肯给对方占半分便宜。
可终究是营养不良的小孩,片刻后,那二流子占了上风不算,竟然还想下狠手。
顾七剑拉了拉季淮生袖子,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便见季淮生三步两下越过看热闹的人群,眨眼到了那混混身边,拎小鸡似的轻松将他制住。
“人我买了,你可以滚了。”小贵女抱着鎏金嵌玉的暖炉,不紧不慢地走到人群中央。
陡然之间被按住,那混混脑子还没转过来,张口便粗话连篇。
顾七剑冷冷开口:“季姨,把他腿给我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