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长歌心口一紧,生怕被人瞧出煜炎对她的优待。
可煜炎此举,看到魏千珩等人眼里,却是坐实了他鬼医的称号。
小黑奴身患旧疾一事,经过之前在行宫沈致的确诊后,不止魏千珩,卫洪烈甚至是魏昭风都是知道的,所以大家都惊愕的看着煜炎,不敢相信,他竟是无须诊脉,光靠看,就能看出小黑奴身上的病症,连陈年旧疾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长歌畏寒,魏千珩与白夜也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煜炎‘露出’的这一手,非但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反而让大家对他鬼医的身份不再怀疑。
然而,煜炎也并不全然是故做玄虚,单凭他察看长歌的脸色,就能瞧出她怀孕后的病症,足以看出,他确有单凭‘望’,就能看出一个人身上十之八九病症的本事……
如此,魏千珩招手示意长歌同他一起进去,卫洪烈与魏昭风紧随其后,四人随煜炎一起进到竹庐内,竹门‘吱呀’一声缓缓关上。
竹庐内,百草已沏好香茶,魏千珩三人同煜炎围桌坐下,长歌站在魏千珩身后,百草悄悄将烧旺的炭盆往她脚边挪,还另沏了一杯祛寒暖胃的茶给她。
一进竹庐,魏千珩就忍不住四处搜寻,希望看到长歌的身影。
只可惜,庐内除了堆积的各种草药,还有大小几个药炉,却只有鬼医与药童二人。
而甫一坐下,不等魏千珩等开口,煜炎已开门见山道:“各位前来所求为何,小医大抵已知晓——若是没猜错,各位是为了五年前的旧事而来,如此,今日就敞开天窗,各位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见到煜炎如此形容,魏千珩与卫洪烈不免心有戚戚,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而魏昭风只坐在一边慵懒的喝着热茶,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形容。
实则,他的内心却同样激动紧张。
在来的路上,他一直暗自揣测,按着魏千珩对那个细作女的深情不死心,若是当年细作女真的被鬼医救下还活着,只怕不单单燕王府要热闹,整个汴京又要翻天了。
想想啊,魏千珩当年娶叶家女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被逼迫的,这些年来,燕王妃叶玉箐早已成了摆设,听说最近却是直接搬回娘家住,而魏千珩也没有要接她回府的意思。
如今,若是他心心念念的长歌还活着,只怕他又会吵着闹着将长歌迎进府,到时,燕王府与叶家铁定闹翻,而没了叶家与叶贵妃的支持,再加上魏千珩一意孤行的对细作女不死心,也会惹怒父皇,如此,最后的太子之位,他却要拱手相让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魏昭风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竟是抢在魏千珩与卫洪烈的前面,心急开口道:“听闻五年前鬼医救下了前燕王妃长歌,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竹庐内一片沉静,大家都紧张的看向煜炎。
煜炎眸光不露声色的扫过长歌,再定定的看着魏千珩,缓缓道:“当年确实是我从燕王府带走长歌,也正是将她带到此处抢救,只可惜,她所中毒药太过猛烈,到了这里后,已是回天无力……”
‘咔嚓‘一声,随着煜炎的声音落下,魏千珩手中的茶杯应声裂成碎片,碎片扎进他的手掌里鲜血直流。
可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是死死的盯着煜炎,神情完全呆滞住,前一刻还激动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掉,连着整个身子都几不可闻的开始战栗起来。
“你的意思是……长歌最后没有活下来?!”
卫洪烈同样不敢置信,他呼的一下站起身,冲煜炎咬牙嚷道:“不可能,他明明说她还活着,她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
他嘴里的‘他’自是指圈禁在皇陵里的那人,煜炎也心知肚明他是谁,眸光不由冷下半分,说出的话,更是瞬间将大家都冻住了。
他眼也不抬的凉凉道:“她死后,小医怜她孤苦无家人,就将她葬在前面不远的荒茔,若是各位不信,可以去她的坟前看看。”
说罢,对百草示意,让百草引他们去。
闻言,满怀希望而来的魏千珩面如死灰,眸子沉沉的一动也不动,整个人似瞬间被勾走了七魂六魄,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卫洪烈也是颓败的不知所措,晋王却是一副意外可惜的样子,心里暗忖,如此,却没有好戏看了!
长歌担心的看着魏千珩,见他完全没了神采的灰暗眸子,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心里顿时悲苦难言,嘴唇艰难翕动几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草依着煜炎的指示将庐门重新打开,灌进来的风雪吹醒了呆滞失魂的魏千珩,下一刻,他如梦初醒,眼泪不觉就滚了下来。
他嘶哑着嗓子对百草道:“带我……去看她。”
凌厉风雪中,魏千珩转身出了竹庐,由百草引着,往前方不远的坟茔走去。
长哥与白夜连忙跟上,卫洪烈却失望之极的白着脸坐在桌前,一副犹自不敢相信的形容……
白雪皑皑的天地间,一坐孤茔孤单的立在山头,四周长满枯草,厚厚的积雪几乎淹盖了一半的坟堆。
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来过。
魏千珩怔怔的站在坟前,不敢相信,他的长歌就在这里。
五年前长歌的尸身不翼而飞,魏千珩带人在京城里搜寻了许久许久,直到半年后才死心放弃,继而不顾魏帝与众人的反对,在大国安寺为长歌修建了往生极乐殿,将她的牌位供奉在寺庙里,受香火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