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抬头看他:&ldo;大方的人还在意这些细节,刚才不是让我把腿砍断吗?&rdo;&ldo;知道你不会砍。&rdo;天曜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将落在一旁的剑捡了过来,&ldo;趴下,我帮你取。&rdo;在这种事情上雁回倒也干脆,径直趴在地上也不看天曜一眼,任由他拿着把剑在她小腿上比划。撕开雁回的裤脚,天曜看见被铁钩勾住的地方已经血ròu模糊了,天曜目光一转,看着趴在地上的雁回头也没回一副任由他折腾的模样,他垂了眼眸,下手极轻。其实,是有愧疚的。这个女孩并不欠他什么,她与二十年前的事情也根本无关。但只因为她出现了,所以他便要将她缠住,几次把她拖进危险之中。做这样的事,他也是有愧疚的。只是如今这份愧疚远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不足以让他放下他的&ldo;自私&rdo;,他自己也想摆脱掉这种狼狈苟活的境况。所以即便让雁回痛,那他也只能冷眼在旁边看着,即便让雁回伤,他也不能放手让她走。因为他也是在这世事浮沉当中挣扎偷生的……卑微者。剑下轻刺,巧劲一挑,只听雁回忍痛的一声闷哼,那铁钩便被天曜挑了出来。雁回回头一看,天曜将那混着血丝的铁钩扔到了一边,道:&ldo;伤口不深,且没伤到筋骨,没有大碍。&rdo;他退到一边,想去摘片树叶擦手。雁回却一声呵:&ldo;站住。&rdo;天曜转头看她,雁回蹭了两下,坐到天曜身边,然后一下撕了天曜的衣摆。扯出布条给自己小腿包扎起来。天曜眉梢微动:&ldo;你便不说一声,就如此扯人衣摆?&rdo;&ldo;你不说一声就对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rdo;雁回抬头嫌弃的瞟了他一眼,&ldo;没见得我训你啊。&rdo;确实也是。天曜便不再吭声,转身摘了几片树叶,又扯了几个果子,回来递给雁回:&ldo;再赶些路,待得靠近城镇,妖怪们便不会如此猖狂了。&rdo;雁回接了果子,飞快的啃完一个:&ldo;嗯,走吧。&rdo;她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却见身边没人跟来,雁回转头一看,天曜只在身后看着她:&ldo;御剑术呢?&rdo;雁回翻了个白眼:&ldo;如果还能御剑,我们会从上面摔下来吗,你以为我不会直接赶到城镇里面去啊。&rdo;雁回一边往前走一边道,&ldo;内息耗完了,先找个靠近城镇的地方歇歇,调理调理气息吧。&rdo;身后天曜的脚步声大步迈了过来,雁回也没在意,却见天曜一步跨到了她身前,挡住她的路,然后背朝她蹲下了身:&ldo;上来。&rdo;雁回有点愣神。天曜侧头看她:&ldo;你这样瘸着腿磨着走,赶到明天也走不出几里路。上来。&rdo;雁回一琢磨,觉得他说得在理,而且他主动提出要背她,有便宜为什么不占。雁回当即一蹦跶,跳上了天曜的背:&ldo;你要敢把我摔了我可是会发脾气的啊。&rdo;天曜懒得搭理她的闲话,背了她便往前走。天曜的肩还不够宽厚,但趴在上面不知为何雁回还觉得蛮踏实的,或许是他走路沉稳,每一步都踏得正,不偏不倚,若他只是个普通少年,若他再长大几岁,应该是个传统意义上很可靠的男人吧……雁回脑袋搭在天曜肩头上,眼睛随着他步伐的频率开始一眨一眨的要闭上。适时天曜刚走上一个山头,晨光破晓,雁回半梦半醒之间恍似看见了许多年前,凌霄带她回辰星山的模样。她也是这样赶了一夜的路,困得连走路都在打偏,但她害怕耽搁师父的行程,不敢说累,不敢言困,她努力睁着眼睛跟在凌霄身后走,走着走着世界就黑了下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凌霄的后背上,看见辰星山的大门在她眼前打开,阳光自山门之后倾斜而下,光华刺目,将整个辰星山里的亭台楼阁照得像画中的仙境。她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呼声传入凌霄耳朵里,凌霄微微侧了头,在她耳边一声带着笑意道:&ldo;雁回,从此以后这便是你家。&rdo;那时凌霄语调,是她这辈子再难忘怀的温柔。那时的雁回觉得,她真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孩子……而现在,雁回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空空如也,除了回忆,那座山竟然什么东西也没有给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