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是下午赶来孙府的,这几天,总有黄巾军流窜在下邳城一带,人心惶惶,甚至有的人家已经逃离下邳,去别处另寻安身之地了。
老郎中自然也有离去的打算,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去哪,此时来到孙府,简单的给孙策把脉,而后掠着胡须啧啧称奇:“怪,令郎的伤好的真快。”
“呵呵,多亏彤姑娘细心照看。”吴夫人慈爱的看一眼韩梓彤,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她越看越喜欢。
“嗯,这丫头既贴心,又可人,我和她有母女之缘,我已任她做女儿了。”一旁,黄王氏笑说道。
黄王氏是黄盖的妻子,本姓王,因为嫁给黄盖,所以称为黄王氏,这也是古代对已婚妇人的称呼,今天黄王氏来孙府串门,一方面是看看孙策的伤势,另一方面,也是来看看韩梓彤,这丫头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她有点挂心。
难得黄王氏对韩梓彤这么好,吴夫人也非常高兴,与黄王氏聊了一些家长里短,有意无意的谈到了黄巾军造反,吴夫人一脸忧虑的叹道:“文台,公覆他们天天在外忙碌,也不知道这黄巾贼人何日才能退去,你们孤儿寡母的,也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黄王氏莞尔一笑:“这黄巾贼人来势汹汹,我看,下邳城也不会安稳了,妹妹日后有何打算吗?”
“听文台说,可能要迁家吧,毕竟徐州之乱太甚,实在不行,我们可能要回吴郡老家了。”吴夫人叹口气,扭头看到孙策几个孩子都在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孙策的手道:“安心养病,天塌不下来,有什么灾或者难,有我和你父亲在呢。”
吴夫人这时候,还不忘安抚儿子,老郎中听着感动,也随之叹气道:“是呀,下邳城确实不安稳了,老夫也准备避居江南,呵呵,真是缘分呐,但愿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江南再遇。”
“嗯,这几日老先生辛苦了。”吴夫人点点头,向外吩咐道:“冯伯,包个红,给老先生带上。”
老郎中起初不肯收,客气了几次,才收下红包,告辞离去了。
有些话,也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详谈,吴夫人拉着黄王氏的手,一起离开了孙策的房间,剩下几个孩子无精打采的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各有心事。
韩梓彤也同样无精打采,沉默寡言,这几日黄巾军闹得这么凶,父亲韩愈生死不明,不知去向,她有意离开黄家,离开下邳,去寻找父亲,可是,韩梓彤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样一天天拖着。
现在孙策伤势好转,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却也可以起身活动了,韩梓彤离去的欲望更强了,可她,又有些舍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会舍不得,总而言之,韩梓彤每次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孙策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只是有伤在身,这几日孙策始终沉默着,蛰伏着,只等伤势好了以后,去和父亲谈一谈关于黄巾教的事情,可孙策没想到,这几天孙暠几个孩子的情绪如此低落,让他感觉有些担忧。
此时孙策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看着孙暠几个人道:“一个个耸拉着脑袋,中午没吃饭吗?”
“不是这样。”黄炳抬头看一眼孙策,想要说什么,却无奈叹口气。
孙策略感诧异,难道这几个孩子有什么话在隐瞒自己吗?孙策立刻虎着脸问道:“怎么了,快说。”
几个孩子还是犹犹豫豫的,这里面,要数孙暠嘴最快,孙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一点点站起身,这时候,韩梓彤匆忙扶住孙策,娇斥道:“你不要命了,伤口还没有愈合,这样会崩开伤口的。”
“没那么严重。”孙策摆摆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来到孙暠几个孩子身边,找个椅子坐下,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伯冲,你说。”
孙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牙说道:“下邳城要完了,我们都要完了!”
说着这话,孙暠竟然留下了两行泪水,其他的孩子也都在崔头叹气,一脸的沮丧。
孙策一股无名之火忽然上涌,这帮孩子,跟着自己这么久了,本应该是血气方刚,怎么现在变得跟个娘们似的,孙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声闷响:“砰”
几个孩子被吓得一激灵,纷纷望向孙策,孙策已经虎目环视,望着众人道:“有屁快放,到底怎么了?”
“听说黄巾军有数万人,已经向下邳城杀来,如今距离这里好像有几十里远,不过听父亲说,今夜可能就要杀到下邳了,下邳会被团团围拢,直到失守。”程咨叹道。
几个孩子又沉默了,一脸的颓然,孙策更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仅仅几天时间,徐州的形势竟变得如此严峻,而且,徐州并不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黄巾军都有这般声势,可见,豫州,荆州,冀州等地,又该如何呢?
这也同样是孙策盼望已久的时刻,既然黄巾军杀来了,逃避,害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与其和这几个小鬼在这里耗着,也搞不清目前的形势,不如去找父亲谈谈,孙策心里打定主意,立刻向屋外走去。
几个孩子都是一惊,不由自主的问道:“伯符,你去哪?”
“我去找父亲他们商量对策,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黄巾军破城杀人,不如奋起反抗,我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孙策扔下这句话,匆匆离去了。
听着孙策这番话,几个孩子都是傻愣愣的站着,好一会,程咨最先反应过来,急道:“伯符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坐以待毙呢?难道,一定要靠着大人们守城,才能保住下邳吗?我也跟着去。”
孙暠经过上次松树林一战,虽然没有提升武力,但是胆识却已经升了一个层次,这会听程咨等人也愿意跟着,他更是责无旁贷,立刻拿起扔在一旁的血煞剑道:“我就用这把剑,守住下邳城。”
“对,守住下邳城,守住我们的家人。”黄炳应一句,几个孩子匆匆跑出去了。
韩梓彤愣怔的坐在炕上,她没有动,也没有跟去,更没有去劝阻任何一个人,她只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有事,下邳城也不要有事,她心里很矛盾,很无奈,她不知道,自己该去该留?一切,交给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