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鸿沟内,在北境追军的紧咬尾随下,宁军又行了一日一夜。
这日晨时,温暖的阳光迟迟未能照进千丈鸿沟内,沉寂一夜的冰寒未被驱除。
在知晓北境追军栖于身后十多里的消息后,宁军也选择暂做调歇,生炉起灶。
“昊儿,来,先吃点东西吧。”
宁无双将盛好的一份粥食递到宁天昊面前。
宁天昊并未立刻接过食物,他问:“爹爹,除了逃往沙国腹地,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么?”
宁无双笑了,他看似一点儿都不担心:“孩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总归会有办法的。”
见自己儿子接过粥食,宁无双顺势坐了下来:“我军余粮还可支撑七八日,走出天堑鸿沟是不成问题的。”
“爹,你们以前行军打仗,都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么?”
“这种情况自然是极少。除了误入神域死亡海那次,令我记忆犹新的还有十九年前被围困沙国旧都烟沙岭那次。”
宁天昊一边用餐一边道:“爹爹,讲来听听。”
“十九年前,沙国掠我疆土,叫嚣非常,皇帝陛下命我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伐而上,收复失地。”
“二十万大军三个月内不止收复了所有失地,更是一路高歌猛进,攻入沙国腹地。”
再忆当年,宁无双言语间充满了激情:“当年的我意气风发,犹如一只猛虎,所到之处皆无顽敌。我在斩了沙国名将托尔纳一臂之后,率三万铁骑一直将其追至当时的沙国都城烟沙岭下。”
“三万铁骑攻上烟沙岭时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为时已晚!”
“烟沙岭上沙国皇帝、卫兵、百姓早已转移,他们吃的、喝的、用的也尽数焚毁,烟沙岭俨然成了一座空岭。”
“当日,雪国、巫国、宛国、摩洛国、商华国数十万大军驰援而来,将我们围困在岭上!”
“一日间,我们阻击敌军十多次进攻,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惨重。在没有任何后备军粮的情况下,我们每个人都清楚,即便最后没有被杀死,也要活活被饿死。”
“当天夜里,由我率领一支百人不到的死士骑兵队伍从敌军力量最薄弱一处佯装突围,意在掩护三万大军安全撤离”
“我们这百人不到的骑兵队伍成功吸引了北境数十万大军的注意,潮水般的敌军朝我们涌来。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必死无疑,可是我们死的其所,因为我们为更多的人争取了活命的机会。”
“最终,烟沙岭上的三万铁骑顺利与后援大军汇合,而随我突围的一众死士杀出重围后仅剩不到二十人!”
“敌军紧咬不放,我们这二十人不到的残骑烂甲逃亡了整整三天三夜。”宁无双的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微颤抖:“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却来不及安葬他们,马儿疲累不起,我还要食其肉,饮其血,那三日简直比一生还长……”
“最后,云海断崖上仅剩一骑,那便是我!听着如雷的铁蹄踏来,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闭上眼,拔出剑,欲自刎。”
“忽然,火光冲天,狂风大作,漫天的火浪中,御阳子、御风子率领千余名玄机殿玄师踏空而来!”
“我活着离开了北境沙国,可是,可是却有许多将士永远留在了那里……”
宁天昊手中的粥饭已经凉了,他只唤了一声“爹爹”,不知再说些什么。
宁无双起身:“昊儿,爹爹现在虽然还活着,却是替这些年来无数战死的宁军将士活着。这些年来,爹爹更是如履薄冰,因为爹爹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宁军将士的生死。”
“爹爹,我相信这一次咱们一定也能活着回到大宁!”这是宁天昊对自己、对爹爹的一种宽慰,亦是对未来的一种期许。
宁无双清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自然是最好。”
这时,前军哨骑来报:“禀将军,属下在前方探查路况时,发现前方三十里处有条隐蔽小路,似是迂回之径!”
“迂回之径?”
……
正午时分,一行宁军抵达此处。
在详细探查过这条隐蔽小径后,宁无双沉默良久。
“宁叔叔,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从这条小路回去了,真是太好了!”诺娜大病初愈,激喜无比。
宁无双摇头,沉声道:“不妥,若我们所有人都从小径离开,后来的北境大军查出蹊跷,必会追撵上来将我们一举歼灭,不留任何机会。”
见宁无双神色不知不觉间凝重起来,寅辰忍不住问道:“将军,可是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