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一辆车徐徐停在一座别墅前,没多时,佣人便打开门将来人迎进了别墅内。
佣人将谢观鹤的外套脱下挂好,又将他带去了书房。
书房里应该刚有一拨人离开,佣人在收拾茶盏,桌上放着两三本翻开的书。佣人道:“顾总说让您稍等,请随意。”
他点头,佣人打扫完残局,送上了新茶后便关上门。
谢观鹤与顾也之间向来熟稔,他倒也不拘束,走到桌前将那两本书拿起来看了看。几秒后,他垂下眼,又坐下喝起了茶。
没多时,门便被推开,人还没进来,谢观鹤便听见顾也的笑声,“你倒是会挑时候来,我都准备睡了。”
谢观鹤抬头,果然望见顾也长发湿漉着,些许水珠顺着面容落下,兴许是刚洗完澡,隐约蒸腾的热气让他那总是显得狡诈的眼睛也显出了些惑人的雾气来。他一面走过来,一面握头巾擦头发。
“听说你连人带车掉下山崖了,怎么也得抽空来看看。”谢观鹤握着茶杯盖拂去浮沫,骨节分明的手指倒比白瓷茶杯的质地看着还好些。他放下茶杯,清俊的脸上有了些笑,“开车都开不好?”
顾也笑起来,长长叹了口气,“别说了,你是不知道,人到极限时能多恐怖。本来一切都顺利呢,结果她一知道我要送她去山里,她直接化身人猿泰山硬生生挣脱了麻绳,给了我几拳跟我抢方向盘。”
谢观鹤想起来照片里温之皎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她的变身,只是道:“亏得江临琛不服软,不然恐怕你们真折那里了。”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顾也便挑起眉头,“怎么我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嗯。”谢观鹤十分坦诚,眼里有些探究,语气仍是风轻云淡的,“从事后来看,你们落在河里了,按照有些人睚眦必报的个性,我还以为那里会有条冤魂。”
顾也闻言,竟又笑了,“可人总要赌一赌吧,就不许我赌一把江临琛反骨,一定会来找温之皎,能让我最快解困吗?”
“生命垂危之时还能想到这一步?”
谢观鹤问。
顾也道:“你记得我们之前去猎场打猎吗?”
他道:“那里的动物实在温驯,但求饶时的样子都很狡猾,会哀鸣,流泪,发抖。然后在你放下枪管时,冲过来扑你。”
顾也却十分坦然,他自觉没有说谎,温之皎在车上时抢方向盘时,那眼睛亮得跟动物似的。
“你像生了癔症。”谢观鹤顿了下,道:“你直说你见色起意我都觉得还好,但现在你却在用修辞手法讲这些话,很恐怖。”
顾也:“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谢观鹤道:“你的意思难道不是她如猎物一样让你心软了?”
顾也道:“不是,我在说我后悔救她了。”
谢观鹤:“……?”
顾也煞有其事地摇头,“她被我救了第一件事就是扯我头发打我,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猜到了我得靠着她引江临琛过来,有恃无恐地骂了我一天一夜。”
谢观鹤笑出声了,“越说越玄乎。”
他没再多问,只是道:“江临琛和我直言他已经转投陆家了。”
“不见得。”顾也起身往书桌前走,道:“陆家蛰伏这么多年,不说江远丞,光是江家的长辈都是倾向于谢家的,江临琛心气儿再高也得徐徐图之。事儿最怕等,久了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顾也刚到书桌前,望了眼书,便皱眉:“你翻我书了?”
谢观鹤道:“是,有点好奇你看神话和植物志干什么。”
顾也语气平静,把书翻到原来的页码,“哦,神话随便拿的,植物志的话,是好奇江远丞是哪种植物人。”
谢观鹤点头,语气更平静,“你也翻翻神话吧,说不定他当上爱神了,撮合的温之皎和江临琛。”
“当然,最重要的是俱乐部的人和我说了,说裴野和江临琛在俱乐部里见面了。所以这事儿,是裴野越俎代庖给了权限。”顾也继续方才的话题聊,拿了份资料,递给谢观鹤,又回了位置坐下,道:“你实在不行还是联系下裴野吧,打打感情牌,这小子最近蛮可怜的,每天忙着工作忙着在他爹面前当乖儿子,有空了也不睡觉,高强度训练体力,好像他还能继续赛车似的。”
谢观鹤将资料放桌上,没看,只是笑了下,霜雪似的眉眼里只有淡漠,“老说他蠢,其实也就是在温室待惯了,放着让他被磋磨一阵子,他就聪明了。”
他这话说得不假。裴野打小就喜欢赛车,从小学时就主动训练,赛车手的训练运动量是非常大的,但裴野坚持下来了,还能磨得家人同意。而之后,无论训练比赛亦或者学习社交都没落下过,有这样心性的人,能蠢到哪里去?只是需要些点拨。
但谢观鹤实在懒得做这仙人给他指路罢了。
顾也清楚这些,两条颀长的腿交叠,仰靠着沙发打了个哈欠,“最是无情天家人啊。”
又聊了些琐事后,谢观鹤才离开,离开时天却下起了小雨。
顾也送谢观鹤出门,路过了前院的草莓时,他没忍住俯身摘了几颗。站一旁的谢观鹤摇头:“同样的伎俩没人会上当第二次。”
顾也怔了一秒,但马上便笑起来,“是,差点忘了你中过招。”
谢观鹤也笑,道:“你顾也会有记性这么差的时候?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