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狱的血迹已经消失,满洲人的凶焰已经缓和,愚民政策早已集了大成,剩下的就只有&ldo;功德&rdo;了。那时的禁书,我想他都未必看见。现在不说别的,单看雍正乾隆两朝的对于中国人著作的手段,就足够令人惊心动魄。全毁,抽毁,剜去之类也且不说,最阴险的是删改了古书的内容。乾隆朝的纂修《四库全书》,是许多人颂为一代之盛业的,但他们却不但捣乱了古书的格式,还修改了古人的文章;不但藏之内廷,还颁之文风较盛之处,使天下士子阅读,永不会觉得我们中国的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有些骨气的人。
他们(满清皇帝)是深通汉文的异族的君主,以胜者的看法,来批评被征服的汉族的文化和人情,也鄙夷,但也恐惧,有苛论,但也有确评,文字狱只是由此而来的辣手的一种……我们不但可以看见那策略的博大和恶辣,并且还能够明白我们怎样受异族主子的驯扰,以及遗留至今的奴性的由来的罢。
《前锋月刊》上用大号字题目的《黄人之血》的作者黄震遐诗人,不是早已告诉我们过理想的元帅拔都了吗?这诗人受过傅彦长先生的熏陶,查过中外的史传,还知道&ldo;中世纪的东欧是三种思想的冲突点&rdo;,岂就会偏不知道赵家末叶的中国,是蒙古人的淫掠场?拔都元帅的祖父成吉思皇帝侵入中国时,所至淫掠妇女,焚烧庐舍,到山东曲阜看见孔老二先生像,元兵也要指着骂道:&ldo;说&lso;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rso;的,不就是你吗?&rdo;夹脸就给他一箭。这是宋人的笔记里垂涕而道的,正如现在常见于报章上的流泪文章一样。
贼&ot;、虏&ot;、犬羊&ot;是讳的;说金人的淫掠是讳的;夷狄&ot;当然要讳,但也不许看见中国&ot;两个字,因为这是和夷狄&ot;对立的字眼,很容易引起种族思想来的
&ldo;不亦快哉!&rdo;‐‐到了一千九百十一年的双十,后来绍兴也挂起白旗来,算是革命了,我觉得革命给我的好处,最大,最不能忘的是我从此可以昂头露顶,慢慢的在街上走,再不听到什么嘲骂。几个也是没有辫子的老朋友从乡下来,一见面就摩着自己的光头,从心底里笑了出来道:哈哈,终于也有了这一天了。
明代的知识分子和官员普遍都有宏大的眼界,开阔的胸襟。从明代正德嘉靖年间一直做到兵部尚书的王廷相就已经在慎言五行中说
&ldo;天,一也;天下之国,何啻千百,天象之变,皆为中国之君谴告之,偏矣。以为千百国皆应之,而国君行政之善恶,又未必一日月而均齐也&rdo;
王廷相这里却明确提出了&ldo;天下之国,何啻千百&rdo;,而中国只不过是这千百个国家中的平等一个,认为如果天象之变都&ldo;为中国之君谴告之&rdo;,那就&ldo;偏矣&rdo;,也就是说那就是老天太偏心了,何以单独照顾中国呢?
这样的观念可以说明当时明朝的知识分子对于对于天下的认识已经相当开阔,眼界已经相当的宏大。不再把目光仅仅局限在中国本土,而是确切认识到中国不过是世界许多国家中的普通一个而已。
再看看艾儒略记载的明朝内阁首辅叶向高的事迹,当时利马窦死后,明朝政府赐予葬地&ldo;时有内宦言于相国叶文忠(叶向高)曰:&lso;诸远方来宾,从古皆无赐葬,何独厚于利子?&rso;,文忠公曰&lso;子见从古来宾,其道德学问有一如利子者乎?如无论其它,即其译《几何原本》一书,即宜钦赐葬地&rso;&rdo;明朝的内阁首相如此看重几何原本,可见胸襟见识不凡
再拿一个有代表性的,明末著名的反清志士,和满清不共戴天逃亡日本的朱舜水说&ldo;世人必曰:&lso;古人高于今人,中国胜于外国。&rso;此是眼界逼窄,作此三家村语。&rdo;(《与陈遵之书》)这又是何等豁达,是何等自信开放的胸襟。
李申在《中国古代哲学和自然科学》说的好,明朝&ldo;没有人号召&lso;师夷之长&rso;,因为根本用不着号召。明朝人对待各种技术的一般态度是:只要好,我就用,不管它来自哪里。&rdo;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态,尽管当时西方殖民者多次侵略骚扰中国,被中国军队打败,但明朝政府依然能够积极的向被自己打败击退的敌人身上学习好的东西
正德十六年,明朝政府下令将占据屯门的葡萄牙人驱除明军当时的将领是汪鋐,葡人被打的溃不成军,死者狼藉,很多人被明军俘虏,就连从暹罗开往中国的葡萄牙船只也大部被捕获.剩下的葡萄牙人眼看要全军覆没,只得连夜溃逃而去.汪鋐在屯门打败了葡萄牙人之后,缴获了许多葡萄牙人使用的枪炮.他马上上疏给明朝政府,认为这个兵器发展的潜力很大,威力很大,要求大量仿制改进并装备部队.明朝政府马上听从了汪鋐的建议,并提升汪鋐为右都御史,专门负责这件事情.以后明代的火器基本上都是相当敏锐的紧跟整个世界的动态,一发现最新式的火器,马上就是不遗余力的大规模仿制和改进,并且自身独立研制和创造的火器的能力也在不断增长,到最后无论在火器的研制还是火器的装备规模上已经有反超西方的趋势。
甚至对于来访的西方人,明朝的官员都不会放过他们随身携带的火器,而是要拿去研究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