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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继愈被提拔为故里公社不脱产(只记工分不发工资)的团委书记,他是在故里公社所在地的古城大队插队锻炼的北京知识青年。公社干部就得驻队,他挑选了松柏峪大队。
周继愈一到松柏峪,行李撂在泰山庙嘴大队部,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大队团委书记牛岁旺陪同自己重走长征路。两人首先登上牡丹嘴。时值深秋,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地埂上只有一簇一簇的牡丹树光着身子,立在那里,能挂住镰刀的柴草早被割得一根不剩。挂不住镰刀的柴火虽然已经干枯,也未能幸免,一个过了参加集体劳动年龄的老汉挥动手中的铁锨,锨起草落,只要露出地面的柴草一根不剩,被归拢在一起填进背篼,铲过处的地埂像被狗舔过似的。周继愈热情地问:“大爷,铲这些有什么用呢?”
“焼呗!”不用问,又是个吃闲饭不管事的,老汉头也不抬地说:“地里长的不够焼就焼地埂上长的!”
“地埂上长的也铲光呢?”周书记问。
“那就用不着我操这心了。”老汉又忙他的了。
周继愈看着一簇簇光身子的牡丹枝问牛岁旺,“牡丹花是多层的还是单瓣的?”
“多层的。”
“噢,这说明牡丹是移栽的!”
“早期的泰山庙建在这里,传说这些牡丹树是泰山爷栽的,没人损害。实行合作医疗以后,牡丹籽和丹皮是合作医疗站的经费来源,受到保护。”
“这里的文化积淀不错,以后可以请人考证考证。”
从牡丹嘴向北望去,陇山余脉中山梁一直向故里古城方向延伸而去,从中山梁分出的松柏坡直奔松柏峪而来,故里河拐了个弯,流向牡丹嘴这边。周书记被眼前奇特的松柏坡所吸引,“你看,松柏坡多像一匹奔腾而来的骏马!”
“周书记也这样说。难怪早年有人就说我们庄的主山像一匹飞奔而来的骏马!”
两位书记走下牡丹嘴,来到故里河。河水已经干涸,河床里只剩下大大小小的被河水冲刷掉棱角的石头。
“怎么不见河水呢?”周继愈问。
“我上小学时,河水还挺多的,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河水一下子减少,去年,上游修了水库,断流了。”
“下游人的吃水问题如何解决?”
“牵扯到两个县的地界,官司打到省里,省上也没有方子。下面催得急了,派人放一放《龙江颂》电影就完事了,哪有江水英,一个个都是李新田,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里应该有座小桥的!”周继愈指着东西大道和南北大道的交汇处说。
“有的,有的!我上小学时小桥还在。”说到小桥,牛岁旺的眼睛闪着光亮,不无惋惜地说:“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冲垮了小桥,以后再也没有修起。”
“这座土堡叫什么来着?”两人来到世昌堡前,土堡墙上大“用”字的轮廓还在,由于风雨的侵蚀,已经不见红色。
“世昌堡。是大地主俞世昌家的堡子,躲土匪用的。”
“噢!噢!”周继愈仔细端详着这座土堡,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泰山庙院的蜀葵花已过盛花期,茎杆东倒西歪,叶子干枯,花籽从绽开的裹皮中崩出来,洒落得遍地。如果不是忌讳泰山庙院的东西,早被人割去当柴火烧了。几株低矮的花茎上仍有几朵开放着的蜀葵花,零零星星成不了气候,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泰山庙已经被拆除,七级台阶上屹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忠字碑,碑顶采用斗拱飞檐的形式,碑面上原来的画面被《七律。长征》诗代替。
周继愈望着忠字碑,“这里原是一座庙吧!”
“周书记好眼力!这里原是泰山爷庙。神像是五十年代末期破除迷信时拆掉的,我那时隐隐约约已能记事了。庙一直到破“四旧”时拆除,那时我已经是个大娃娃了。”说起这段往事,牛书记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