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把针压下去一点……对……看,这样针脚就会变得很细了。”
梅花树下,一对英俊的男女正坐在清理干净雪花的石制长凳上,男子正在耐心地教着女子刺绣——是的,并没有反过来,钟良是钟家最多才多艺的年青一代,只要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事,没有他不会做的。
用他父亲钟海的话来说,这个儿子对内可持家兴宅,对外可治国安邦,是个千年难遇的人才。
坐在钟良旁边的美丽女子名叫钟秋,是钟海弟弟家的独女,因为出生在中秋节那天,所以取名叫【钟秋】,寓意团圆美满。
这一天是冬至,钟海和弟弟钟山都回了老家,趁着节气聚一聚。钟良和钟秋不喜欢喝酒,便借口学习刺绣跑了出来。
钟秋喜欢刺绣——她并不像普遍意义上的【大家闺秀】,除了刺绣和下厨这两个爱好之外,还喜欢舞刀弄剑,父亲钟山实在是管不了了,再加上又是独女,集家中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放任其不管了。
是的,整个钟家这一辈里,只有她一个女性。
几个哥哥弟弟都喜欢她,可她更愿意和什么都会的钟良哥哥在一起——因为他可以教自己刺绣,教自己做饭,教自己舞剑,教自己跳舞……
两人的爷爷钟老爷子曾感叹,若非两人是表亲,他都有心让这两个小家伙成亲了。
——在那个时代,别家或许可以这样做,但钟家的规矩是不允许的。
好在钟良和钟秋也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只当对方是兄妹而已,并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钟良甚至还为钟秋亲手缝制了一件大红嫁衣,钟秋也为钟良绣了一对鸳鸯的图案,准备在表哥成婚之日送给他。
钟秋很喜欢和钟良哥哥待在一起的感觉,很安心,也很安全——哥哥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用异性的眼光来看自己,这也是钟秋放心待在他身边的原因之一。就比如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早已超越了兄妹,但互相之间却谁都没有越界的心思。
“哥,这样下针对么?”
“嗯,你可以稍微放松点,太紧张容易控制不好力度,会受伤的。”
“好。”
“再稍微放松点……对,就是这样。”
钟秋一针一针的绣着,钟良就在一边指导,桃花的花瓣和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垂落,飘到两人的身上,如同冬日里一幅画卷一般。
“哥,接下来应该……”
钟秋抬起头,想问问钟良哥哥接下来应该怎么转针,可她刚抬起头,就看到哥哥的脸似乎起了一些变化。
——好像他的脸变成一张画一样,一张很古旧的画,画上已经有了斑驳的裂痕,随时都有可能风化碎裂。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即使如此,钟良哥哥依然笑着对她说话,只是随着他的面部动作,他的脸真的开始像拼图一样碎裂开,几块碎片飘落,落在了钟秋绣了一半的绢布上。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钟良被吹散成了碎片,四散在空中向远处飘去。钟秋赶紧丢下了手中的刺绣,疯了一般追了出去——她并不怕钟良哥哥变成这样,比起刚刚心头一闪而过的恐惧,她更舍不得哥哥消失。
“哥!哥!!”
钟秋一边追一边尽可能将碎片抓住,可到了最后,留在自己手中的也没有几片——风停了,钟秋摊开手,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张破碎的嘴巴而已。
“别哭了,小秋,以后表哥不在了,你要好好生活。表哥不是教给你那么多东西了么……将来等遇到一个可以保护你……一生陪伴着你的人……表哥会回来祝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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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窗口吹进来,钟秋骤然惊醒——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轻轻下了床,又替睡在身边的司马钰盖好了被子,起身关上了窗户。来到小桌边喝了杯茶,钟秋感到睡意全无。看了看时间,刚刚到子时而已——哦,现在应该按这个时代的说法了,半夜十一点钟。
放下了茶杯离开了房间,钟秋打算出去走走——【鬼】本来就是夜间活动,白天休息,与【人】是完全相反的,她是为了将就司马钰,才硬是把作息时间改了过来,只是刚改没几天,还有些不适应而已。
踩着古旧的木制走廊和楼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当她来到一楼的时候,发现老板娘和几位服务生正在打扫着大厅。
——对了,两个时辰前,好像有外地的妖怪来闹事来着,一楼大厅变成这样,还要拜那几个人所赐。
“客人,您怎么醒了?”见钟秋走下了楼梯,老板娘赶紧站了起来。她的身上还有伤,估计也是那几只外来的【妖】做的吧,“是不是我们的声音太大了?抱歉,我让她们明天再开始收拾……”
“无妨,只是睡不着而已。”钟秋摆了摆手,她已经在司马钰睡床的周围布下了【静音术】,再大的声音也打扰不到的,“想要四处走走,你们不必介意我,忙你们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