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洒落道路两侧的落叶都已不再微黄,此时还略有些湿意,颜色便更显深邃些,除此之外还让这些平日里随风舞动的黄衣舞者添了些重量,一时间懒得起身,只是微微地有些摇头晃脑,令悠然而过的风也失了兴趣。
前些天阴雨连绵,今日终于再次得见那轮大日展露全貌,只是都说秋日艳阳不饶人,镇上的人们再次领教了“秋老虎”的厉害。不少人家都支起了纳凉的棚子,有着这么三两道身影在其间聊着闲天——可能都觉着屋里太过闷热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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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里,忽然一阵鸡飞狗跳。
“小兔崽子!别跑,跑什么,你是不是又偷我酒喝了?!娘希——那可是桂花酿啊!在外边银两都买不到的桂花酿啊!”
一个身高九尺,魁梧异常的大汉从自家的肉铺子中快步走出,每一步踏下好似都要让这方土地震一震,他神色狰狞,恶狠狠地吼道。很难想象,一个须发皆染上些许花白的人居然依旧能够吼得镇上人耳旁都嗡嗡作响。
“王老头儿,别光喊啊,你倒是来逮我呀!”
一个渐行渐远的清朗声音不知从何处徐徐传来,把王姓老头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这小王八蛋揪出来,抽他一顿。
“哦~忘了忘了,王老头儿你抓住我也没用,喝都喝了,要不我吐出来还你?哈哈哈哈——再见咯您嘞!”
忽然,巷子尽头拐角又探出一个脑袋,说完还扯了一个“人见人爱”的鬼脸,随后立马消失不见。
“啊——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挂在我的……”
“别吵吵了王屠子,收起你那大嗓门,聒噪得很!一天到晚搁那嚷嚷,吵得我都没法好好看会儿书!”
王老头刚刚气急败坏放出的狠话尚未说完,便被对门一个开门而出的中年儒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死书生,你还有脸在这儿拾掇老子。你他娘的教那臭小子什么不好,非要教他那什么云虚步,搞得老子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到,就只能杵那儿干瞪眼,有劲儿没处使!”
王老头吹胡子瞪眼,越说越来劲,梗着个脖子对着书生破口大骂道。
“哈~哈哈哈哈!”
那书生好似已经憋了许久,终究是再也憋不住了,畅快大笑起来。
“李哲你个王八蛋居然还笑得出来,今天老子要不砍你一顿老子就跟你姓!”王劲夫骂着骂着就要回身去铺子里拿那把杀猪刀。
“使不得,我可没有你这么个不肖子孙,一坛星夜酒,不想跟你计较。”李哲到这时还不忘占占这憨货的便宜,说完嘴角撇了撇,很是慷慨又尽显不屑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回了屋子。
要是苏清河还在这儿,看到这般模样的李先生,估计会满脸惊诧——平日里的李先生温文尔雅,张口言语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不曾想还有此时这般有趣的一面。
身后的王劲夫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愣,赶忙放下屠刀,也不嫌尴尬,转身笑哈哈地跟过去,手掌不自觉地搓了搓,伸长脖子问道:
“此话当真?李先生,李君子,李大爷?你真有那传说中价值连城的星夜酒?莫不是为了哄骗我这个大老粗,随口胡诌的?”
前边儿负手而行的书生只是自顾自往府中走去,懒得理这个现在想都不用想一脸谄媚跟过来的傻大个,等到走了好一段距离才转身嗤笑道: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一坛,晚上你要是不来我就自己喝完算了。”
“别啊,我信,我当然信。我滴个乖乖!一言为定,哈哈——君子一言,多少马难追来着?”
“是驷马难追……蠢猪。”
“你!不就是四匹马吗……骂人作甚!”
王老头刚想破口大骂,又想了想快到手的星夜酒,只得郁闷地嘀咕着。
已经回到屋里的书生听到后,翻了个大白眼,甚是无语,“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