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昙一向很有耐心,坐在外殿等候之时,一直正襟危坐,除了视线总是停留在桌前的食盒上,想不到流落在外的小王子还会做点心。
他拢在子里的手握有一枚弯月形的白玉佩,是陆珺濯给他的,说是必要时可以让太后看到。
白玉佩上无字,边缘光滑圆润,络绳陈旧,其上串着一颗红玉珠。这玉佩显然有人一直小心保护着,若不然那络绳必定会散了。
他正想着这玉佩的主人亲自在后厨里做这些点心的情形,殿门轻响,侍女们扶着太后缓步走了进来。
“太后。”云飞昙赶紧站起行礼,见她憔悴之色都藏在薄施的脂粉之后,安慰道:“还请太后节哀。”
穆太后微微颔首,由垣姬扶着在主位上坐下,“云大人此来想必有要事?”
她的目光越过云飞昙,看到桌上的食盒。
云飞昙:“本来无事,受人之托前来探望太后。”他向来耿直,有事说事,不会绕弯子与人寒喧。他抬手拂过食盒,缓声道:“有一人记得太后寿诞,托臣送来贺礼。”
穆太后摇头,叹息一声:“为哀悼亡父,今年寿宴不操办,贺礼还是免了。”
垣姬听了颇有些好奇,谁能使得动云太史,这面子够大的,她轻笑:“姐姐,总要看看是什么礼才是,这贺礼放在食盒中,想必只是平常吃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她说话间已站起身来,走过去取下盒盖,最上层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碟子,其上放置着四个圆润饱满的点心,冒着香甜的气味,房中被这甜味一冲之下,充满了人情味。
“呀,是垣州的四时糕,春、夏、秋、冬,手艺真好。”垣姬看了,一脸惊喜,转头对穆太后说:“姐姐,您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垣州名点。这糕要现做的,而且还不每个垣州人都会做。”
“垣州?”穆太后疑惑地看向云飞昙,“何人?”
“他不愿臣说出他的身份,不过太后可以放心,此时只是想让太后尝了这四时糕,四季平安喜乐。”云飞昙再次行礼,郑重地说。
“难得他有心了。”穆太后看向垣姬,“那就收下吧。”
垣姬高兴地点头,她心里以为这是自家弟弟送进来的,不过转念一想,弟弟与太后从无交集,怎么突然送礼来了?
犹豫了片刻,云飞昙还是没有取出玉佩,“既然太后收了礼,臣就不打扰太后清静了。”
礼物送到就该走了。
“有劳云大人专门来永寿宫一趟。”穆太后转身对垣姬说:“妹妹送一送云大人。”
垣姬应了,前走一步撩起珠帘,引云飞昙出了殿门,在廊下时,她问道:“云大人可是受垣州侯之托?”
云飞昙摇头:“非也。”
“是谁?”垣姬不死心,太后认识的人中,只有垣在垣州岛。
云飞昙不言,只静静地站着,偶有微风吹过,他如劲竹一般,苍劲挺拔,垣姬知道自己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罢了。”垣姬无奈地看着他,将他送到宫门外才转身找穆太后去了。
陆珺濯等在台城的城门处,看着云飞昙空手而出,笑了:“大人是不是用了玉佩?这么快就出来了,太后收下了吧?”
鬼使神差地没有反驳他的话,云飞昙点了点头:“收下了。”
两人沿着台城大门前的大街慢行,云飞昙轻声说:“垣夫人也在永寿宫,她似乎有所误会。”
“无妨。”陆珺濯不在意的摆手,“大人今日要做什么?我陪你啊。”
云飞昙看了他一眼:“你不欠我什么,不用特地跟来,垣熙不敢对云家人怎么样。”
第16章乱世王孙16
话虽如此说,陆珺濯却还是跟在云飞昙身后出了尧都。
别看云飞昙是个文官,城门守将对他还是很尊敬的,见他来借马,还特地找来两匹好马,配上好鞍。
“大人回城时可直接骑回府上,算下官的谢礼。”守将殷勤地说,看他面露疑惑,解释道:“下官犬子在太学受人胁迫犯了过错,多亏大人开口,才免了责罚,一直未曾答谢大人。”
“太学有规矩,责罚按例,无须谢我。这马当是我买下。”云飞昙不收,从袖中取出银锭,伸手将银子放在那守将的手上,转身走下石阶。
陆珺濯牵着两匹马站在城门旁,看着他走下来,笑着对他说:“大人,两匹马不值一锭银。”
太史大人没理他,翻身上马就跑,他只好也上马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门。
按理说,温商是南边垣州人,他出城应该走南门,云飞昙却相信陆珺濯的话,从北门出来,沿路追上去。
“温商此次北上,不一定只为了办一件偷竹简这样的小事,没有大事,垣熙是不会派他出来的。”陆珺濯勒紧座下骏马,云太史面子太大,这两匹马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脚力很快,远远就能看到前方有一只队伍,旌旗上的温字挺好认的,只是不知道队伍停在那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