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人。 容淖不明所以瞥了眼策棱耳尖那抹红,只当他是气急太甚,正准备抬步进去,恭格喇布坦嘶哑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两?人只好暂停原处,被迫听了一耳朵墙角。 “你明知他是什?么?人,被罚去江南采诗还不忘沾染满袖风流,朝臣赞誉再盛也抵不了他巧取豪夺乡绅良田美妾之恶,为何还要固执留下来?” “因为他风流无度,所以我也要背德私奔。如此随波追流,我与?他又有何异。”五公主微颤的嗓音透出股凛然正气,“世间不端之事,从不分男女与?因果?。” “还有,你要清楚最重要的一件事,今日乃我自愿金冠吉服入佟佳氏大门,受高朋喜贺。我不趁机奔逃,非畏皇权或惧世俗,而是不愿背叛我心中的秉持操守,人无信何立。” “我是听着我哥训诫长?大的,他大道理比你多,你这三言两?语根本说服不了我。” 恭格喇布坦不为所动,固执揭穿,“你既说你是自愿下降佟佳氏的,那去岁北巡到?大清的‘启运之地’赫图阿拉故城时,你为何还要到?偷溜到?那座被当地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关帝庙,在佛像前絮絮叨叨大半个时辰,满蒙汉三语并用,变着法子唾弃舜安颜顽劣不堪,请关帝开眼,让他烂在江南,再无颜面?回京。” 五公主瞳孔大震,当时在赫图阿拉城关帝庙,她为表祈祷诚意,确实?细心地用满蒙汉三语向关帝老人家告过状。 因为她不确定赫图阿拉城的关帝到?底懂哪一族的话,或者都懂。 毕竟关帝本是汉家神,后被请到?满人的赫图阿拉城,平日保佑附近的满蒙百姓,接触的族群言语很是混杂。 不过,这些被戳穿的言不由衷可以暂且放一放,五公主直抓重点,愤然叱道,“你竟偷听我许愿!” 她是跟在吃斋念佛的太后身边长?大的,对缥缈神佛自有敬畏。 恭格喇布坦一愣,没?留神她竟把话头转到?偷听上?了,慌忙摆手否认,“……不是,我只是碰巧去替伊吉祈福。” 五公主兀自兴师问罪,“你这三言两?语同样说服不了我,你此举就是亵渎神君。” 恭格喇布坦垂死挣扎,“不至如此严重,我只是见?着你突然进来,往佛像后站了站。” 五公主冷哼,“还怪我吓着你了?” 内间形式顿时大变,五公主与?恭格喇布坦争执的重点逐渐偏离,莫名其妙翻起了旧账,还扯到?北巡路上?初遇初识去了,偏到?离谱。 屏风后,扒墙角的两?人在听见?恭格喇布坦曾偷听五公主许愿后,面?色不约而同变得微妙起来。 容淖斜睨策棱一眼,嫌弃尽在不言中。 策棱耳尖火热将?将?消散,又立马尴尬地呼噜了一把青茬脑袋,心中暗骂恭格喇布坦败坏门风,这下容淖定然认为他们府上?是‘耗子窝’,个个出没?无常。 容淖其实?根本没?工夫多理会策棱,她的注意力落在内间变了味的争吵上?,努力从只言片语中,拼凑这貌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何以生出隐晦情谊。 ——原来是去岁北巡出关后相识的。 也是,茫茫草原,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马蹄踏得夕阳碎,卧唱敖包待月明,篝火熊熊,何处不自在。 常年关在笼子里的人,一旦得了机会甩开规矩束缚,心底那些隐秘的疯狂势必会比燎原之火更盛。 这笼中鸟,是五公主,也是恭格喇布坦。 容淖长?于宫闱内廷,对男女情爱的认知极为浅薄。 皇帝恩宠后妃那些虚情风月不提也罢,她所知的情比海深多半来自戏文里的金童玉女。是以,皮囊是她判断男女之情最直观的标准。 譬如当初的孙九全与?春贵人,但凡孙九全生得丑陋一些,丢在太监堆里泯然如常人,她也不会那般轻易且大胆地把两?人联系起来。 平心而论,恭格喇布坦其实?是个仪表不凡的男子。他面?容肖似其兄,但并不如兄长?野性桀骜,反倒因幼时落下的腿疾,锻出一股鲜见?的消沉风流。 五公主更不必说,帝王掌珠,琬琰沉璧,如清雪一捧。 单单肤浅的从皮相而论,这两?人景催情至看对眼还算情理之中。但容淖觉得,他们之所以能?互相吸引,可能?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糊涂得让人迷惑! 二人明明都生得一副疏漠内敛的聪明相,平时行事亦不乏条理,不曾想凑到?一起竟连个架都吵不明白! 生死在前,两?人还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翻旧账,连私下互赠情诗的韵脚没?押对都能?争论半天,从‘不讲究’上?升到?‘不用心’再到?‘自私不知悔改’再到?‘不是一路人’。 这貌似严丝合缝实?则诡异至极的逻辑,容淖觉得垛积术都没?这对男女让人费解。 她今日算是开眼了,不耐揉揉耳朵,果?断退出去瞟了眼外厅高几上?的西洋钟。 顶多再有半盏茶的时间,送亲福晋们该进来迎五公主去正殿拜堂。 没?功夫任由这二人继续乱七八糟的闲耗。 容淖大步绕出屏风,面?无表情闯入‘战场’,冷声提醒,“该走了。” 策棱同样被吵得脑袋嗡嗡作疼,没?留神容淖如此‘勇敢’,忙大步追上?,不动声色护在容淖身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外人闯入,吵得热火朝天的男女终于住了嘴。 恭格喇布坦恼怒转为冷戾,略往容淖二人所在方向落了一眼,倏地扯过五公主,一把扛上?肩,不管不顾往窗外跳。 这混账! 策棱眼皮一跳,指间掷出一物,迅疾破风,直逼五公主背心。 恭格喇布坦觉察到?危险,反手一挡,下意识护着五公主躲避。 策棱趁机闪身上?前,牢牢堵在窗前,断了他的去路。 兄弟两?的交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容淖呆了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发?髻有些松,定睛一看,她最喜欢的那支银镀金嵌珠珊瑚蟹纹簪砸在地上?,各色金银珍珠滚落四处。 竟用她的发?簪当暗器! “哥!”恭格喇布坦开口,满是火气。不知是愤怒策棱攻击五公主,还是不满策棱挡他去路。 策棱不甘示弱冷睇回去,还拿出做兄长?的威严,寒声示意,“把人放下。” “放开我。”五公主亦是难受挣扎不停,闷声低叫入耳,恭格喇布坦僵立片刻,终是松了手。 五公主甫得自由,抬手便要给恭格喇布坦一巴掌,恭格喇布坦轻而易举锢住她的手腕,满目阴鸷。不顾策棱与?容淖在场,强硬把话头撕开了说。 “我非风光霁月之人,自在盛京西所看你第一眼便起了心思,所行亦是你口中背德不端之事。可你莫要忘了,单凭我一个人演不出一场风月憾事。如今才?与?我谈德行操守,岂非太晚?” 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