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传来云澈的怒喝声。&ldo;给朕让开!凌子悦在哪里!&rdo;云澈如同暴怒中的野兽,一把抽过侍卫的佩剑狠狠砍在宫门之上,发出&ldo;啪‐‐&rdo;地一声巨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令所有人纷纷跪在地上。云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公公慌乱了起来。&ldo;太后……太后……&rdo;洛太后回身,拎起酒壶,锦娘抱紧了洛太后,&ldo;太后三思啊!&rdo;洛太后一把推开锦娘,&ldo;贱婢!你的心果然不是向着我!&rdo;锦娘向后摔倒,额角磕在案边,鲜血直流。洛太后来到凌子悦面前,将壶嘴狠狠塞入凌子悦嘴中。98、破灭凌子悦不停地摇着头奋力挣扎,陈公公却扣着她的下颚,洛太后扯着她的头发将鸩酒灌入她的口中。&ldo;子悦‐‐子悦‐‐你在哪儿!&rdo;云澈的吼声越来越近,洛太后砰的将酒壶扔到一边。锦娘不顾鲜血直流冲过来,洛太后一脚将她踹开,指着凌子悦道:&ldo;捂着她的嘴!别让她吐出来!&rdo;陈公公从身后勒紧凌子悦,死死扣住她的嘴唇,凌子悦拼命地捶打,陈公公狠下心来按住她的咽喉令她不得不将鸩酒吞下。那一刻,凌子悦喉中宛若火烧,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此时云澈冲了进来,当他看见这一幕时,愤然抽剑砍在陈公公肩上。&ldo;啊‐‐&rdo;陈公公倒地,他的鲜血喷溅而出,洛太后惊叫着向后退去,摔落在地。陈公公抽搐着,向洛太后伸出手来,&ldo;太后……救……&rdo;云澈一把扶住即将倒地的凌子悦,心中的惊恐无以复加。&ldo;你喝了什么!吐出来!快吐出来!&rdo;凌子悦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口中血气不断上涌,她看着云澈,极为认真。他的痛楚他的绝望刻在她的眼中。&ldo;阿璃……&rdo;凌子悦已全然没了力气,摇晃着落入云澈怀中。她很冷,冷的要命。明明被云澈死死抱紧,却总觉着自己正从他的怀抱中划入万丈深渊。&ldo;子悦!朕命你吐出来!不要睡!不要睡!看着朕!&rdo;云澈摇晃着凌子悦的肩膀,而凌子悦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明朔怔在那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场景,猛然拽起匍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宫人,明朔怒吼道:&ldo;传太医!还不去传太医!&rdo;&ldo;子悦……你看看朕……子悦……&rdo;云澈眼中早就没了其他。凌子悦的唇上再无半点血色,她的胸膛不再起伏。云澈痛到失声,他仰面泪水过于凶猛竟然无法中眼眶中溢出。怀中的她神态过分地安宁,仿佛去到了追寻已久的地方。他知道不是她舍弃了他,是他急于追求权力的帝王之心毁掉了她。云澈的手掌紧紧将凌子悦的侧脸按入胸膛之中,用最凶狠的力量想要留下她的呼吸她的温度,这一切都徒劳到可笑。&ldo;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上的一切难道不应该都是朕的吗!为什么你不是朕的?为什么!&rdo;宫墙之内是云澈的怒吼,他质问的是上天还是他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唯我独尊,万万人之上无人之下,但还未领会至高点的孤独,他的心已经不再完整。明朔双眼发红,喉头颤抖不已,他的拳头握紧,掐出血来。凌子悦,是他在这世上见过最为美好的一切,却如此轻松地被毁掉了。越是忍耐,越是痛苦难忍。明朔终于低下头,泪水承受不住重量狂涌着落下。洛太后呆然地望着这一幕,她从未见过云澈如此无助如此暴虐的模样。&ldo;太后……&rdo;有宫人爬过来,将洛太后扶起。她全身虚软,不远处陈公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而她的儿子在这片血泊之中像是一只绝望的野兽,他的痛苦触目惊心,血色风暴酝酿期中。宫门外,是气喘吁吁赶来的欧阳琉舒,他看见云澈紧紧拥抱着凌子悦的身影顿住了,向后退了半步,随即颔首垂目,轻叹了一口气。&ldo;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rdo;云澈的吼声几乎要将这帝宫震塌。洛太后一颤,差点跌落下来。&ldo;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rdo;云澈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世界在他眼中染成一片鲜红。&ldo;子悦,子悦你别睡!你起来看看朕,看看朕好不好?&rdo;云澈将凌子悦扶起,她只是无力地向一侧倒去,没有回应,如此冰凉。&ldo;这是发生了什么……&rdo;洛照江来到门前,望见那一片狼藉还有不断扩散开来的鲜血,不由得顿住脚步。洛太后抬起头来,看见洛照江的刹那,惊恐的心绪定了下来。她早就与洛照江通好气,待到凌子悦被赐死之后就必须赶来,有当朝丞相在此,无论发生什么,洛太后也能有所应对。她害怕什么?她什么也不用怕!凌子悦死了,再没人能动摇弟弟洛照江的地位,没有谁能遮蔽洛氏的荣耀,这场战争她赢了!她赢得彻底!&ldo;扶我起身!&rdo;洛太后的肩膀颤抖着,一旁的婵娟与黄玉将她扶起。&ldo;子悦……朕带你走……带你走……&rdo;云澈的声音忽然轻柔无比,那样癫狂的温柔。他一把抱起凌子悦,每一步都用力到要将山河踏穿,气势惊人却又颓然无比。他一步一步,抱着凌子悦走过低头懦不出声的侍从。洛太后强撑起身体,走向云澈,扬声高喊道:&ldo;荒唐!陛下难道要抱着这佞幸之臣走过承风殿,让全天下都知道陛下竟然为这有辱陛下声名的逆臣心痛吗!要天下赤心臣子寒心吗!&rdo;洛太后咄咄逼人,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像从前一样对自己敬重有加,哪怕心中万般不悦依然会对母后的话言听计从。她孕育他的女人,为他费尽心机,将他送上那万人之上的高位。他欠她那么多,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她要他永远记住这一点。云澈只是在洛太后的面前顿了顿,极为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淡漠到冰冷,用平静中却要将一切都压垮。&ldo;母后,这个天下是姓云的!只有我云澈说谁是逆臣,谁才是逆臣!&rdo;&ldo;你……&rdo;洛太后身体一震,云澈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儿子仰望母亲,那是君王置身高处的极致孤傲。&ldo;太后……&rdo;侍女们诚惶诚恐地上前扶住洛太后摇摇欲坠的身体。宫门前的洛照江愣在原处,他的身体沉重,心脏像是被人牢牢握在手中,动弹不得。云澈从他身旁行去,肩膀撞过他时犹如千金,他的骨头像是碎成粉末,直到云澈与他擦身而过,洛照江才惊魂未定地吸了一口气,侧目望向洛太后。&ldo;太后……陛下这……&rdo;&ldo;成何体统!成何体统……&rdo;洛太后低声道,却不敢大声让云澈听见。养育云澈这几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惧怕自己的儿子。洛照江走到低头不语的欧阳琉舒面前,低声质问道:&ldo;欧阳琉舒!你常伴陛下左右!不就一个伴读罢了!陛下如何能对太后这般……这般无礼!&rdo;洛照江想要以丞相之尊控制局面,却发觉自己颤抖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未等到洛照江说完,欧阳琉舒便冷声打断了他:&ldo;敢问丞相,陛下是先为人子还是先为人君呢?&rdo;&ldo;当然是为人子!若没有太后哪有陛下!&rdo;欧阳琉舒耸起肩膀冷嘲道:&ldo;陛下从前一直牢牢记住太后的养育之恩,事事以太后为先,在太后面前只有人子没有人君。从前的陛下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而此时此刻多谢太后让陛下明白他才应该是那个手握天下生杀大权之人。&rdo;洛照江忽然领会到了什么,整个人怔在原处。&ldo;洛照江?洛照江!&rdo;洛太后见着弟弟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洛照江回过神来,眼神游移,他正惧怕着什么。&ldo;欧阳琉舒!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rdo;&ldo;回太后,&rdo;欧阳琉舒彬彬有礼地向洛太后做了个揖,&ldo;小臣的意思是,陛下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已经随着凌大夫去了。&rdo;欧阳琉舒点到即止,洛太后赫然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如今,只有昭烈帝,没有云澈。帝宫是这世上最深最冷的地方,淹没了云澈所能触及的一切温暖。明朔不发一言跟在他的身后,卢顺也是老泪纵横。&ldo;陛下……您这是去哪儿啊……陛下!&rdo;云澈毫无反应,只是茫然地前行。他的脚下是通往宫门的路,曾经自己无数次站在楼阁上望着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凌子悦。他满心雀跃,巴不得从角楼上一跃而下。而今她就在他的怀中,但云澈却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