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启元以为自己做得非常漂亮,没想到周围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无缘无故&ldo;休&rdo;了祝爱莲,所以对她颇为同情。遇上重大的家庭聚会都会请她夫妇出席,表示荣家仍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何况荣启澜和赵氏生意往来多多,一来而去也成了熟络的朋友。荣启元有苦难言,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这当中的内情,景筠和景筌当然也是不知道的;就这件事而言,他们仍旧对荣启元有些怨言。所以当荣启元要他们不能和祝爱莲接触的时候,他们只一味的觉得是荣启元自己理亏,不敢见人。
荣景笙则想:像祝爱莲那样优雅漂亮温柔娴熟出身高贵家产丰厚的女人你都和她过不下去,不是取向有问题是什么?
父子四人就在这股沉默而紧张的气氛中,乘车抵达位于花都北部五十六公里处的荣氏老宅。
荣氏家族源于中土,来到沙罗已也有三百多年了。现在的荣家老宅其实是当年为做生意盖的货仓。经过三百年的扩建,现在已经变成了沙罗首屈一指的私家园林。荣启元自己也说不上那园子究竟有多大;总之在他的记忆里,在他还住在这园子里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办法用两只脚走出园子的范围。
车灯照亮了荣宅前门石雕上的古老族徽。荣启元咳嗽一声:&ldo;都打起精神!这是在打仗!&rdo;
景筠和景筌齐齐挺直了腰杆。荣景笙打个呵欠:&ldo;每年都这么说……其实我觉得,您就是不回来,也不会有人说您什么的。&rdo;
荣启元狠狠剜他一眼。
车子驶过长而弯曲的私家车道,驶过一片浓密的橡树林,最后停在了荣家主宅前的喷泉小广场上。前面已经停了一大溜各式名车,穿制服的侍者引导着荣启元的座车泊在一个不起眼的空位上。荣景笙安慰他说:&ldo;现在已经比三年前的好多了。&rdo;
三年前荣启元还是国会议员,坚持廉洁自律,因私出门必定亲自开一辆二手的尼亚车。总统府的专车虽然都是稳重大方的样式,但是比起那辆尼亚当然有天壤之别。
荣启元嗯一声,缓缓地下了车。宾客都在大厅里,迎接他们的只有穿制服的门僮。荣家讲究家族荣誉与长幼尊卑,实行得非常彻底。那门僮扶着荣启元的手,小声说:&ldo;四少,大少吩咐请您和几位小少爷先去他那里坐一坐。&rdo;
荣启元看看表,离生日宴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荣启澜不就是想让他提前认识今晚的单身女客?他摇摇头:&ldo;不了。我先去洗把脸。&rdo;他带着三个孩子从侧门进入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主宅去。乐队调试乐器的声音从长长的走廊飘过来。走廊尽头有盏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他们父子四个和两个特工踩着木质的楼梯嘎吱嘎吱地上到三楼。荣启元把自己房间的钥匙给了特工,等他检查过一遍之后才带着孩子们进去。
经过了上次那件事之后,他无论做什么都比从前要小心十倍。
这是荣启元还未离家自立之前住的房间。荣家家大业大人也多,他唯一庆幸的是从小到大有单独的房间可以住。他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一块最后的自留地。后来他结婚生子,就没再回来过这里。每次带妻儿回到祖宅来,总是在客厅坐一会儿就匆匆离开。
所以,孩子们这还是头一回到这神秘的地方。
好在荣宅的每个房间都有专人固定打扫。荣启元把白布一一掀开,下面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仿佛主人刚刚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这房间用中土式样的屏风隔着,外面是个小书房,里面才是卧室。书房内有两张老式的藤沙发,在周末及假期可以招待两三好友喝茶聊天。
特工在门外守着,荣启元父子四人正好每人一个座位。荣启元叹息:&ldo;以前我常常和李铭哲在这里讲理想讲未来,一转眼已经二十年过去了。&rdo;三个孩子六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都在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荣启元又说:&ldo;有景笙,也是在这里。&rdo;
荣景笙:&ldo;……&rdo;
其实这个房间和沙罗任何男孩的房间并无不同。荣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是给小辈提供的东西旨在吃饱用好,决不奢侈。墙上挂的是奖状,书架上放的是荣启元自己的书籍‐‐其中大多是医书。荣启元稍坐片刻,站起来走向卫生间:&ldo;你们先自己坐吧,我去洗把脸。&rdo;
荣启元一起身离开,孩子们立刻用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厮杀起来。不多时荣启元回来,一行人下到一楼大厅去。他们人本来就不多,一到下面,登时被淹没在人海中。荣启元拖着三个孩子,正准备找个人少的地儿挨过这一晚上。后面忽然有个声音很干脆地叫他:&ldo;荣先生。&rdo;
景筠景筌双双回头。荣启元头皮一阵发麻,叫他的正是前妻祝爱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荣景笙居然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迎上去:&ldo;这位女士,您是在叫我吗?&rdo;
紧张的气氛被诡异的气氛替代。荣景笙一马当先抢占在前面,把荣启元和景筠景筌挡在身后。他人高马大,威风凛凛,居然把祝爱莲吓得往后退了小半步。
荣景笙接着笑说:&ldo;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我非常乐意效劳。&rdo;边说边上下打量祝爱莲。她身穿一袭黑色晚礼服,足蹬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头发高高地在头顶挽了一个髻,仿佛从油画中走出来的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