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了许久,萧行言先将目光别开,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从前的你,这样相处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景阳眼里隐隐有了泪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到从前那个阳光飒爽的萧行言我就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萧行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像从前一样揉一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闭了闭眼,“景阳,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一滴泪从眼睛里滚落灼痛了景阳的肌肤,胸口传来更为明显的刺痛,她艰难地问:“非要这样吗?”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回不了头,那就闭着眼睛往前走吧!”
是啊!还能怎么样呢?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半程欢歌半程哀曲,行到最后是一大片抹也抹不掉的浓烈血色,他们没有反目成仇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纵然已知结局如此,她还是不想面对这样的行言。
船靠岸的时候,景阳不小心踩滑,萧行言伸出手扶了一把,待她站定又飞快收回了手。景阳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不再留恋。
“景阳。”
景阳闻声回头,不解的问:“怎么?”
“没能参加你的婚宴”,他顿了顿,又道:“恭喜了!”
“谢谢!”
景阳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暗中吸了一口气,强扯了一抹微笑,转身的时候又被萧行言叫住。
“还有事?”
萧行言轻轻叹气,“景阳,五年前你被逼着做了选择,五年后为什么又让自己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里?”
“什么意思?”景阳笑容僵在脸上,一丝不安划过心底,脸色越来越白,虽然知道他不会说,她还是问了。
萧行言果然没有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朝着反方向离去。
景阳没有动,看着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直觉告诉她行言的话中有话必是和舒望相关,她想抓住他问个明白,又害怕自己得知真相后接受不了。
书童行书等在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方才何必提醒,说不定公主还认为是你有意挑拨呢?”
“不管她怎么想,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本分罢了。”
“可是公子你……”,行书欲言又止。
萧行言好奇相问:“我怎么?”
“你喜欢公主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萧行言哑然失笑,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是话本看多了吧!我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非得生出男女之情吗?彼此依赖互相欣赏,这样的情感难道不比男女之情更为可贵?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行书似懂非懂,然而事实确实是这样。萧行言与景阳从小一起长大,行言没有妹妹,初见景阳觉得这粉妆玉琢的小人着实可爱,就当做妹妹宠爱日日带在身后。等他们都长大以后,从书里读到歌颂男女忠贞情感的诗词就更不会把二人之间感情弄混。他与景阳有至交之情,有知己之谊,独独没有男女之爱。
方才道的那句“恭喜”还夹杂了莫名的遗憾在,他曾经与景阳讨论过日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景阳眉宇间还有几分情窦初开的天真,她小声得说,“我想找一个能喜欢我一生一世的人。”
萧行言被她的少女情态逗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成婚之前记得先把人带来给我过目一下,我替你把把关,免得你被人骗了还傻呵呵的。”
萧行言从回忆里回过神,转头去看不远处的一汪碧水,阳光揉碎在湖面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景阳走到公主府的大门口,不小心踩空了一梯石阶扭伤了脚,立刻有看门的侍卫叫来婢女把她扶进滴翠轩。紫苏见着她家公主走路一瘸一拐,赶紧迎上来扶她,“公主,您出去一趟还非不让我跟着,怎么搞成这样了?”
“在门口扭伤了脚”,景阳皱眉,在自家门口被扭到,今年真是命犯水逆。
紫苏唤人拿来了两个冰袋,捂住景阳的脚脖子,幸好只是轻微的红肿,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公主,您伤成这样,明日的宫宴就不去了吧!”
景阳问道:“什么宫宴?”
紫苏这才想起还未跟公主说她出门时宫里来了旨意,“您出去的时候宫里就来了人,说是明晚陛下在宫中设宴为萧公子接风洗尘。”
“为行言接风洗尘?”景阳心下狐疑,皇兄召人回京已经够让人诧异了,现在还在宫里为流放归来的行言大办宴席?确实太奇怪了,景阳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从行言回京的那一刻开始,就一丝若隐若现的不安从心底滋生,现在更有慢慢扩大蔓延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