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对小许山岚来说,太有难度,他个子矮,肺活量又小,总是刚量了一点就憋得头昏脑胀,只好冲上水面来喘气。等真的能从一头轻而易举潜游到另一头的时候,他已经和丛展轶感情非常深厚,很久没有想过妈妈了。
对这孩子,丛展轶总是很有耐心,他一直等着许山岚潜游到另一头,钻出水面换气,再潜游回来,玩够了才&ldo;哗啦&rdo;一声跳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很愉悦地笑。
丛展轶身子前倾,双肘随意支在膝盖上,问:&ldo;怎么样?量出来了么?&rdo;
&ldo;还行吧。&rdo;许山岚模糊不清地回答一句,双臂撑住池边,用力跳上来,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年轻的躯体几乎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丛展轶面前,带着青春的萌动的气息。丛展轶目光骤然变得幽暗,不由起身接过蔡荣递来的大浴巾,凑到许山岚身边,轻轻给他擦拭。
先略略擦干头发,然后是脖颈、肩头、后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浴巾下条理分明的肌肤,富有弹性而又蕴含力量。丛展轶用浴巾环住许山岚的腰,紧紧贴上去,炽热的呼吸喷到对方的肩窝。
许山岚觉得自己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给牢牢黏住,几乎就要窒息,他不喜欢这种近乎束缚的感觉,一个转身拿过大师兄手中的浴巾,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和丛展轶保持距离,垂下眼睛说:&ldo;大师兄,没什么事我先去换衣服了,有点冷。&rdo;
丛展轶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说:&ldo;好,我等你吃饭。&rdo;
许山岚走出两步,丛展轶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ldo;寝室没什么人了,搬回来住吧。&rdo;许山岚咬咬唇,刚要开口,只听丛展轶在身后悠悠地说:&ldo;就算不在意,毕竟还是太寂寞了。&rdo;许山岚想起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寝室中,那种落寞的心情,终究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回到卧室,发现两个师侄正带着一些手下在小客厅里搬东西,看到他来,都住了手,师侄恭恭敬敬地行礼,叫:&ldo;师叔。&rdo;许山岚问:&ldo;忙什么呢?&rdo;
&ldo;没什么,师父让把楼下书房的一些东西搬上来。&rdo;
许山岚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走进卧室。等他和丛展轶吃过晚饭再回来,学校的东西已经取回放在卧室里。丛展轶说:&ldo;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叫蔡荣再去拿。&rdo;
许山岚略扫一眼,不置可否。蔡荣便叫人把东西拆包,一样一样放进柜子里。许山岚天生的少爷命,什么都不操心,也什么都不想操心。别人忙活他就在卧室里上网玩游戏,玩困了要睡觉,转身发现丛展轶居然还没走,支起一条腿坐在大飘窗宽大的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读进去,倒像一直在盯着自己,许山岚一回头就跟他的眼睛对上了。
许山岚不由自主皱皱眉头,丛展轶合上书站起来,说:&ldo;累了歇息吧。&rdo;许山岚轻舒口气,自顾自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刚要闭灯,一看丛展轶竟还站在那里。他撑起身子,问:&ldo;大师兄你还有事么?&rdo;
丛展轶被他有些怨怼的语气逗乐了,走到床边,躬下身子在许山岚额角吻了吻,低声说:&ldo;goodnight。&rdo;这才推门离开。
许山岚挠挠头,很诧异地望着丛展轶消失在门后,他觉着今天大师兄有点不太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他躺在床上,想了一阵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闭上眼睛睡觉。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不像寝室的那种,翻个身就能碰到栏杆,睡也睡不踏实。不过许山岚还是天没亮就醒来,本来每天这个时候应该起床洗漱跑回丛展轶家里,但他现在不就在这里吗?那还跑什么?许山岚心安理得地蹭蹭枕头,继续睡。
等他睡到自然醒,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许山岚猫一样伸个懒腰,正要到卫生间洗漱,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他打开门看时,丛展轶坐在昨天刚刚弄好的小客厅里,正和两个师侄和几个属下商量事情。许山岚觉得很不适应,他和丛展轶都住在楼上,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共用一个小客厅。不过一般没有人上来打扰,许山岚偶尔在那里吃饭或者看书。丛展轶做事,通常在楼下大客厅,或者大书房,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搬楼上来。许山岚有种自己地盘忽然被人侵占了的感觉,不禁皱皱眉头。
几个人看见他,都住了口。许山岚穿着鹅黄色卡通图案的套头长袖睡衣,光着脚套着毛绒拖鞋,头发有些乱,倒和他平时散漫慵懒的模样不大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很稚气。
丛展轶招招手,许山岚慢吞吞地走过去。
&ldo;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吧。&rdo;丛展轶很随意地问,似乎完全没有刻意搬到楼上来。
许山岚点点头,没说话。丛展轶一笑,语气温和:&ldo;你去洗漱,我等你吃饭。&rdo;那几个人也没见过丛展轶这样跟许山岚说话,不由都抬头瞥了一眼。
许山岚不置可否,自顾自回到卧室中。直到站在花洒喷出的水流下,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才觉出到底古怪在哪里。大师兄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按说自己早上偷懒起了这么晚,他就算不动气也该罚自己才对,而且那些举止、说话的语气,太亲昵了,不像是大师兄对师弟,倒像是……倒像是什么?许山岚心里一跳,模模糊糊有个答案,但他不愿意深想。他身上惰性太重,厌恶一切的变化,哪怕一直暧昧不清界限不明,也比突然的转变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