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兄长?”萧翊质问道,凛笑着告知她眼前的情状,“由不得你做主。”
眼看着他又在动手,扯得她香肩半露,萧清规慌不择言,脱口而出:“你们北……”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大抵是嬷嬷们想要推门入内,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上,晃动了几下传来询问:“长公主?”
她连忙吐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完,她本想说的是:你们北朔人都这么蛮横无礼、罔顾人伦?
萧翊全当听不见外面的呼唤一般,继续逼问她:“你要说什么?你都瞒了我什么?说啊!”
萧清规连忙改口:“我说你卑鄙无耻,你下流,你……”
她总共也没学过几句脏话,很快便词穷,外面仍在拍门,焦急地问候着:“长公主?长公主可在?驸马爷?”
萧翊烦躁地正要开口呵斥,萧清规赶紧按住他的嘴,平复着呼吸答道:“别叫了,外面候着!”
门外的嬷嬷不知还在说什么,萧清规无暇去分辨,拽着萧翊的衣角祈求,她终于意识到不该与他硬碰硬,而是要服软:“兄长,你饶了阿菩好不好?阿菩不嫁了,嬷嬷们就在外面,断不可让她们看到,我求求你……”
萧翊也知他此次私自回京不宜劳师动众,他的欲望犹在叫嚣,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如今只不过是又一次熟稔地克制。
她对他撒起娇来也是如鱼得水,声音愈发温柔,诱他沉溺:“兄长最疼阿菩了……”
她又想起了杀手锏,将他的攻势彻底击破,尽力平息的欲望却重新燃起,她叫他:“怀濯哥哥,不是兄长,是怀濯哥哥……”
元徽二十年,他的冠礼,萧复为他赐字。
冠礼后他去嘉宁宫见她,告诉她自己有了表字,是怀濯。她便在他耳边叫了好多声,还叫他“怀濯哥哥”,他心乱了。
如今,他再度心乱,险些彻底溃败。
他说:“萧清规,我就是要对你妥协的,代价则是为你所伤。”
话落,他仍不肯放开她,萧清规都已嗅到桌木被焚烧的声音,他岂会闻不到。她扯着脑袋向门口的方向看,定是龙凤花烛不甚点着了桌案,门外的嬷嬷也纷纷叫嚷起来:“长公主,走水了!走水了!”
萧翊这才不舍地放开她起身,先将剑捡起收鞘,最后看了萧清规一眼,翻窗而出,仿佛从未来过。
萧清规怔在原地,看着渐起的火势,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刚刚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又生惊惶,怎么也压制不住,魂不守舍地拢好衣袍,门也被从外破开了。
家奴纷纷抬着水桶前来灭火,庆幸火势不大,很快便平息下来,她看到院子里的一群人中有两个陌生的面孔,本还纳罕萧翊竟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此时变得释然,又疲累。
那是两个女护卫,从此以后,至少在萧翊率大军凯旋之前,定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萧翊耽搁不得,连夜赶回寒州,随着渐向北方,空气变得愈发干冷,寒风凛冽拂面,他的欲望也变得冰封,颈间伤口的血液变得干涸,脑海中不禁想起昨日与万俟彧奴在牙帐内的交谈。
万俟彧奴的汉话极其地道,不过带些北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似故人般口吻:“你是长庚的儿子。”
他并不认识什么长庚,颇觉可笑,奇袭万俟格大军后方时,他一眼看出万俟彧奴的衣着很不寻常,秉着擒贼擒王的道理,他纵马逼向万俟彧奴,万俟彧奴会些招式,挥舞着龙头杖抵挡,却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展现出极致的惊诧,露了破绽,他便毫不费力地将人擒获。因他一直没能寻找到生母的线索,如今万俟彧奴在他手中,还是北朔皇室中的长者,他想听听万俟彧奴会说些什么。
他问万俟彧奴:“长庚是谁?”
这并不像个胡姬的名字,而是男子的。
“宋长庚,你们誉朝的从龙功臣。”
他岂会不知道宋长庚之名,可宋长庚早已死在元徽元年,其妻乃雾山派弟子,并未听闻二人育有子女。
他还在发出轻狂的讥笑,却听万俟彧奴又说:“或者,应该叫他万俟长庚,他是我们北朔人,只不过由汉人抚养长大,改了汉姓,效忠了你们誉朝的世祖皇帝。可惜的是,他到底与她的夫人死在了北地。”
他的笑容就此凝固住,当年追随萧复共图复国大业的旧臣或死或老,眼下朝中已无人熟谙当年旧事,他确实从未听闻过,宋长庚是北朔人。
万俟彧奴看出他神色的松动,大笑道:“我们北朔境内传阅着你的画像,议论你生着一张北朔面孔,老夫只当是你们世祖皇帝年轻时的一段风流冤孽,甚至连你的画像都不曾多看。如今北朔早已无人知晓长庚,老夫是唯一了解当年旧事的人了,绝不会认错,你生着与长庚一样的眼睛,才不是那世祖皇帝的儿子。”
五十多年前,北朔五王夺嫡,朝堂纷争迭起,三王子万俟琅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刚生产的妻儿却惨遭迫害,杳无踪迹。多年以来,万俟琅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妻儿,而在中原找到宋长庚的,正是万俟彧奴。
那时宋长庚已追随萧复,知晓身世后也不愿随万俟彧奴回归北朔,只向万俟彧奴承诺,他阻止不了萧复有朝一日对北朔发动战争,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他宋长庚绝不会做带兵的统帅,剑指亲族。
宋长庚对萧复从无二心,却还是因此遭到萧复的猜忌,致使萧复始终都没能全然地信任他。
萧翊断然不会听信万俟彧奴的一面之词,宋长庚到底是不是万俟长庚他自会命人暗中调查,又问万俟彧奴:“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北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