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童鸢看她神色慌乱,不知道是害怕被她惩罚还是故作姿态。按照赵渊的性格,主动将雪团送过来概率不大,他应该极厌烦自己才对。只可能是在故意掩盖什么,这才装作平常模样给她送来。
而且她记得上一世太子便在凤仪宫安插了他自己的人手,想到这里,顾童鸢心中便起了寒意。
既然有这种可能,不管莲儿究竟是否真的可疑,都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顾童鸢将手中茶杯搁下,脸色严肃起来:“你既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来认罚还隐瞒起来,纵然我有心饶恕你,可若是旁的人知道有你这么个先例,往后办差事难免会应付了事,觉得不会得到惩罚,便没了畏惧,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也没个奴才样。”
莲儿心下一凉,知道自己受罚已经难以避免,忙不大跌磕头起来:“奴婢知道姑娘心善,奴婢也自知罪不可恕,不论姑娘如何惩罚,奴婢都认,但求姑娘不要赶奴婢走,便是叫奴婢往后在凤仪宫里头做最下等的活儿奴婢都愿意!”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这皇宫里头,便是奴才也分个三六九等,她熬了几年才好不容易能到主子身前近身服侍,而且这可是凤仪宫,便是最低等的奴才,也比外头的高上一头。
顾童鸢压下心中的不忍,强硬道:“我并不算是凤仪宫里的正主子,因此也不罚你,但晚点我会回禀姨母,往后你也不用在我身边侍候了。”
“谢姑娘善心,谢姑娘……”
莲儿闻言不住的扣头,可顾童鸢却明白,即便自己不罚,她也在凤仪宫待不下去了。
待莲儿被人拖走后,梅兰这才叹了口气,方才是顾童鸢在训斥下人,她若是开口,反正会叫人觉得顾童鸢的话还没她一个大宫女作数,因此并未发表意见。
“姑娘到底还是心太软。”梅兰叹息着奉上茶水。
“换了旁人啊,仗着皇后娘娘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气呢,偏姑娘一句话便将人打发了。”
顾童鸢调皮的吐吐舌头:“这不是还有梅姨您呢嘛,就算我不罚他,娘娘跟梅姨也容不下她不是,我何必多嘴去说,叫人知道了还不说我张扬跋扈。”
梅兰愣了愣笑了:“倒是奴婢没想到这点上,姑娘说的对。”
晚间顾童鸢陪着皇后娘娘下棋,一局结束,皇后示意侍候的人出去,只留了几个贴身的在屋里。
“我们鸢儿长大了不少。”皇后眼神温柔,“莲儿的事梅兰都跟我说了,你做的很对。”
“姨母小瞧鸢儿了,这些年鸢儿也在进步啊,跟着您学了很多东西,是姨母您教的好。”顾童鸢笑嘻嘻说道。
“知道你嘴最甜了,梅兰去把今儿送来的哈密瓜端过来,叫鸢儿比比到底是瓜甜还是她嘴甜。”
顾童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旋即又道:“这季节也就只能在姨母这儿吃到哈密瓜了,鸢儿待会儿要吃完一整盘。”
“往年我这儿也是没有的。”皇后眼神忽然柔和下来,“还不是赵煜,叫人从滁州送了一堆漠北那边的瓜果来,而且还专门分出一半来巴巴送来的。”
“赵,赵煜送的啊……”顾童鸢看着水灵灵的瓜,外面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应该是刚送来没多久的。
“赵煜这孩子也算是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了,是个心地良善的,说起来,太子在我身边的时间是最多的,只是他到底与你们不同,他小时候我以为照顾他还不够多,往后就好了,可越长大,却反而越与我不亲近起来……”
这些话,皇后从前便也只说给顾童鸢听,“姨母,那个莲儿是怎么安排的?”
“凤仪宫她是待不了的,发配到浣衣局去了。怎么了?”
顾童鸢想了想,谨慎开口道:“莲儿不在凤仪宫最好,只是,只是姨母或许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将凤仪宫里的人排查一遍,这样有个由头,不显得突兀,也不引人注。”
皇后没有料到顾童鸢会忽然跟她说这些,心中忍不住再次感慨顾童鸢当真长大了。好在好在,她还有顾童鸢这个跟自己贴心的孩子。
“我早有这个意思,只是从前碍着太子跟圣上,便只是私下叫梅兰去调查,这次正好借着莲儿的事儿,光明正大的排查。”
皇后言罢心中又忍不住感慨,叹了口,抚摸着顾童鸢的发髻,“鸢儿……从前我只想着要将你护好,这些暗地里的事儿从来都不愿你费心,也不叫人跟你细说,凭借着姨母跟顾家,护你一生周全当不是难事。”
皇后的心思顾童鸢最清楚,她好整以暇端坐好,正正经经道:“姨母,你护了鸢儿这么多年,鸢儿也想试着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保护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