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下一刻听到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如坠冰窖,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彻底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也刻意放轻,生怕惊动了他们。
他听见那个可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说:&ldo;关于这个国家的情报,我已经搜寻了一些,你可以回去向克林国汇报了。&rdo;克林国,佩恩虽然人小,也是知道的,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过他,那是他们伊顿王国的敌对国家,世世代代的死仇,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那个男人还在说着:&ldo;哟,宝贝,我的心里,当然只有你了。呵,那个女人,可真是无趣地紧,在床上也是硬邦邦的,要不是为了任务我怎么会……哪有你‐‐让我念念不忘呢?&rdo;终于有泪珠从佩恩的眼睛里滑落。
他想起了之前父母亲相处时候许多美好的画面。原来都是假的么……幸福的一家四口是假的,花海里真诚宣誓的场景是假的,幸福相拥的画面是假的,他对妈妈的爱是假的。
泪珠一颗颗地掉在地上。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是真的……那般惹旁人羡慕的爱情也是假的……
佩恩艰难地抬起眼睛,他的眼里褪去了孩童时的天真,有了一丝沉毅。他不应该是那个被护在羽翼下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在这一刻,他开始长大了。长大地如此迅速,代价如此惨痛。
佩恩看着外面已经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还有女子暧昧的□□,他几乎是发狠一般地看着,不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退路。你记住!佩恩&iddot;索萨!你的父亲背叛了你的母亲!背叛了你的祖国!你不能找出理由来原谅他!你、不、能!
他本来以为最坏也不过如此了。……可是生活用事实告诉了你,别天真了,它还可以更坏一点。
佩恩被发现了。
兴许是不小心撞到了衣橱的一个小角落,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外面的两人的动作一滞,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从女人身上下来,便要来打开衣橱。
衣橱被打开了,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他几乎不能睁眼。
他被完全暴露在了空气当中,暴露在了父亲与那个女人面前。他看见了面露惊愕赤身裸体的父亲,当然还有那个女人。他突然觉得恶心。又有一种奇异的委屈。……他终归还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他的父亲下一刻面上挣扎了一瞬,就随手抓起旁边木桌上的一个花瓶要朝他砸来,面露狠色,毫不留情!那个女人在后面冷眼看着,拿床单裹了裹身体。
佩恩感觉时间好像变得漫长,男人的动作好像变成慢动作,他的心里一片空茫,好像一刹之间心中的草原青草枯萎,变成荒原,然后又长了许多荒草。他用尽全身力气要逃开,却好像避无可避。就是在那一瞬,父亲的面容在他面前快速模糊,迷糊,终于再也不能看清晰。再也、再也不会清晰。
花瓶没有打中他,他的父亲立马重重地向他掷了一个木雕。实木的,很重。打在额角,也很痛。
有血从他的额头汩汩流下,佩恩的意识几乎模糊。他要死了吗?到底他没有想到,父亲,不,这个男人能这般狠心。隐隐约约间,他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大声叫喊道:&ldo;救命!&rdo;
后面的事情就像快动作一般,变成了黑白的画面。他再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就好像一阵龙卷风从他的世界刮过。
‐‐所过之地,寸草不留。
父亲死了。
母亲为了救他失手杀了父亲,因为没有能证明父亲叛国的证据,母亲被送上了法庭。
‐‐因为在当时,男性是能有情妇的。
妈妈被处决了。
处决了……
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没有听见她留给他的只言片语。
妈妈的手抚弄他头发的温柔,还带着点鲜活的热气,活跃在他的记忆里。可是怎么办,他的记忆那般地痛苦,他不想回想了…………
佩恩的眼泪根本抑制不住……他觉得心里有什么角落空了一块,兴许将来会填补上,兴许……
永远、永远也不能填补上了。
画面一转。
伊莎哭着说:&ldo;是你,都是你!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情了!&rdo;她哭的直打嗝,哭花了面容。她哭着跑走了,曾经他送给她的小布熊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她跑得越来越远,就好像再也不会回来。
‐‐嫌隙已生。就算后来伊莎明白了,长大了,向他道歉了,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的家……没了。
他此刻无比清楚这个事实。
他的世界的光明,好像一下熄灭了。世界陷入黑暗。
躺在病床上的佩恩抚着自己的额角,额头上缠了绷带,他的额角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哭着远离的伊莎,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ldo;怪我。怪我吗?这、一、点、也、不、怪、我!&rdo;他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句话,终于用一场肆无忌惮的大哭结束了他天真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他哭的很累,很用力。因为他告诉自己,以后他再也不能哭了。他年龄虽小,可他却是个大人了。
他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