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弓的力道何其大。
这一箭划破长夜,荡开草浪,穿透狼头,带飞狼身,把它死死钉在十步开外的树干上,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沉闷的声响昭示着死神降临。
乌云蓄了一夜力,终于凝出雨滴,颗颗砸落,嚣张地弹跳在冰冷的刀刃上,溅出碎裂寒珠。
越来越多沉默肃杀的黑衣人加入战局,内侍敌不住,被打得节节后退。
太子啊。
稚山悄无声息要扛她走,司绒伸手挡了,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抉择,低声快速吩咐:“带小皇子走,去汪太傅府外蹲着,明日卯时之前,若是没有见着我们的人,就把小皇子送入太傅府,告诉太傅,他的好学生要残害手足。”
三个人走,谁都走不了,稚山带小皇子走,她才能活。
稚山犹豫一瞬,起身走了。
哨声一响,黑马疾冲过来,他肘下夹着小皇子,翻身上马,钻入密林深处。
司绒脸上沾着狼血,仰头看天,阴暗的树叶间隙落下越来越多的雨滴,她希望能把脸上的狼血冲干净。
劲风策雨,枯叶承力。
厮杀声停息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围点起了松脂火把,封暄的影子斜斜地铺过来,不动声色地把她笼在了里头。
她动了动仍在发麻的手指,看着那黑影:“真可惜啊,殿下的猎物,被我截走了。”
风雨大作,封暄踏雨而来,浑身湿透,他蹲下来,冷峻的脸就在司绒面前,雨水把他的五官冲得更浓烈,情绪却越发淡薄。
“站不起来?”
“嗯……”司绒轻轻长长地应一声,“胆子小,被殿下吓怕了。”
没看出来,截人倒是很利落。
封暄抬手盖住了她脑袋,把叶片间隙里落下的稀疏的雨点也给她挡掉,完全不因稚山带走了小皇子而有任何困扰,他看着她,仿佛这才是他要猎的人。
“山雨湿冷,你的狼吓到我了,所以……殿下,能抱我吗?”
她略微仰头,又叫他的名字。
“封暄,抱我吧。”
吻
可以吗?
这就不是个问句,是个狡猾的勾子。
这一伸手,和方才一开弓一样,都没有回头路,可太子对绝对掌控之下的小变数不以为意,哪怕她一次次干扰他计划的走向,把水搅得一团浑。
如果是变数,那还是抓在手里比较安心。
嗯,这个想法也让太子殿下安心,他用这个理由把心里那些跳动的小火花摁下去了。
封暄的目光仅仅沿着她狼狈的脸庞转了一圈,便抬起了手抄起她的小腿,把她凌空抱了起来。
她好轻。
“到现在还有闲心关心孤猎什么,”封暄抱着她往马车走,“落单的阿悍尔公主,你的弱点暴露出来了。”
“殿下厉害啊,”司绒挨着他胸口,不紧不慢地说,“对殿下来说,我这一两个弱点暴不暴露有什么打紧,哪怕我铁甲裹身也不敌殿下一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