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
天子脚下,莫非王土。而这玉京,便是这王土的心脉——京都。
一条长长的街道横贯东西,青色的路面雨迹微干。清风拂柳,柳枝掠过湖面,如蜻蜓点水般,漾起道道水波,氤氲而开。空气异常的清新。初夏的雨水微透着些凉意。漫天席卷而过。
在街道的两侧,酒楼客栈林立,青楼红院间或有之。密密麻麻的小摊小贩点缀其中,穿插在各个街角小巷,不胜枚举。
一座古老的石桥横亘在湖面上,拱起的桥身满腹沧桑,上刻“烟石桥”三字,水迹斑斑,但清晰异常。
桥上,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灰白色的桥面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看上去倒也干净。只有那青石阶还雨迹未干,偶有滑倒之事发生,徒增了些趣事。
此时,一男一女正站立在烟石桥上,极目远眺,尽是一片水烟。似蒙蒙的雾气,让人拨弄不清。又似深藏玄妙的秘境,让人窥测欲罢不能。
稍时,这一男一女拾阶而下,旁边一低矮的石墩上刻着血红的三字——玉安街。
那男子扫了四周一眼,面无表情。身旁的女子倒是兴奋无比,笑道:“爹,这京都就是不一样,小小的一条玉安街就比冀州华阳镇的青溪街热闹多了。”
玉安街上,车马如龙,行人来往,有说有笑。摊贩们卖力的叫喊着,青楼女子手中手帕随风招展,偶有巡逻官兵骑马而过。看上去倒是一派盛世景象。焉知不是黑暗来临前的短暂黎明呢?
“二位客官您里面请。”小二清亮的声音响起,一男一女并排踏进了这间叫桃源的酒楼。
门口。
那男的约莫三十有几,一身青灰色的华服,上有清风明月图。一把纸扇斜插在腰带上。面色苍白,一双迷雾般的眼睛,似是永远都化不开。薄薄的嘴唇,血色隐隐。
而那女的还是一孩童,梳着两束麻花小辫,两只眼睛到处打量着,满脸的童稚。倒也是一副美人胚子。
他们跟着小二三拐四绕,上了二楼,方才坐到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中年男子解下背后白色布袋包裹的剑。略点了几样小菜,外加一壶烟雨红。小二便吆喝着离开了。
“爹,你还喝酒呀?小心我回家告诉娘亲。”女童托着下巴望着面前的男子轻声的说道。
“那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可好?”中年男子露出一丝笑容,苍白的语气,像是大病过一场。
“哼,爹才不会呢。玲珑是一定要去那沙漠的。大不了不说就是。”女童撅着小嘴怒道。
中年男子无奈的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了纸扇,没有打开,只是把玩着。便又自顾沉默了,望着窗外的柳烟湖,神色怔然。
突然,‘张英书’三个字落入了他的耳中,似是晴天霹雳,咔的一声,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经,裂开了他的某些记忆,一下子,那些画面如潮水般倾泻而出,想收都来不及了,任它肆意的冲刷着他的神经,他的心。
是夜。崆洞。
血腥气四溢,充斥在殿堂的每个角落,让人闻之欲呕。而岳麓此时却只身其中,蹲在一具刚刚失去最后一丝气息的尸体旁,呆若木鸡。手中还有尸体留下的道道血迹。
是痛吗?他已没有感觉。
是恨吗?他也说不清楚。
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周围却满是血腥。柱子上斑斑血迹,惨不忍睹。遍地血流成河,流淌不止。横七竖八的尸体,面目狰狞的模样,惨烈诡异的死相。仿佛这里成了人间炼狱般。偌大的大殿却是死一般的沉静,隐隐有鬼厉尖啸。
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发生而已。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他们就好像鱼肉般任人宰割。而岳麓身边,张英书渐渐冰冷的身体,还有那一句句有如晴天霹雳的言语,深深的震撼了这位如约而至的忘尘阁阁主。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所措。丝毫没有平日里潇洒率性,义薄云天的气概。仿佛瞬间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人。那样真实,那样刺痛。
“枯月”
“筱白”
“青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