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得勒支和约之后二十五年的时间里,和平成了两个海洋强国----英格兰与法兰西国内执掌大权的重臣们的主要目标。然而,在一个最不稳定的历史时期,大陆政治风云变幻,到处滋生小规模的战争与转瞬即逝的条约,英格兰的眼光则坚定地汇集在了维持其海上霸权之上。在波罗的海,它的舰队遏制住了彼得大帝对于瑞典的不良企图,保持住了那片海域的势力均衡。正是从波罗的海,英格兰不仅获取了一笔巨大的贸易,而且也得到了其海军仓储的主要来源----沙皇正是力图要把波罗的海变成俄罗斯的内湖的。丹麦力图建立一个得到外国资金资助的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与荷兰不仅禁止本国臣民参与其中,还对丹麦进行威胁恐吓,因此阻止了一项在他们看来必将与他们的海上利益背道而驰的事情。在尼德兰----通过乌得勒支条约就已转让给了奥地利,在皇帝的恩准之下,一个以比利时奥斯坦德为港口、类似的东印度公司成立了。这一步骤意味着要通过低地国家天然的须耳德出海口,恢复为他们所失去的贸易,这又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海上强权英格兰与荷兰的反对。对于贸易垄断地位的贪婪----在这种情况下法兰西又助约为虐----使他们又在数年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之后,扼杀掉了这一公司。在地中海,乌得勒支协定受到了奥地利皇帝的干扰,而皇帝在当时欧洲政治的格局中,正是英格兰的一位天然盟友。在英格兰的拔刀相助之下,皇帝已经据有了那不勒斯,还宣称要用西西里岛去交换撒丁岛,但遭西班牙拒绝。其海军在一位精力充沛的大臣塞尔伯诺尼的掌握之下刚开始复苏,就于1718年为帕萨诺海角之外的英格兰舰队击跨并加以全歼。第二年,一支法国陆军在英格兰的意旨下,翻越了比利牛斯山脉,最终完成了摧毁西班牙的码头、船厂的使命。
此时,英格兰除了亲手握有直布罗陀与马翁港之外,那不勒斯与西西里也在其盟友掌握之下,而它的一位宿敌却被打得一蹶不振。在西属美洲,英国所享有的通商权----趁西班牙困难时强取豪夺而来的----通过广泛并几乎不加掩饰的走私体系而大肆加以滥用。当气急败坏的西班牙政府走上极端,改而进行镇压之时,主张和平和主张诉诸战争的两位英格兰大臣或为了英格兰的海上霸权、或为了此事对英格兰的名誉所带来的影响,提出要据理力争。英格兰的政策意在稳健地拓宽与加强自己对海洋控制的根基,与此同时,欧洲其他国家的政府却似乎对于由于担心它的海上实力的增长所产生的危险视而不见。很久以前由于西班牙的实力自高自大所导致的苦果仿佛也被淡忘了;由路易十四的野心以及被他的那种被夸大的实力所引发的血腥而又代价高昂的战争的新近教训好象也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在欧洲政治家的眼中,这里正在稳定地并清晰可见地成长起第三种压倒性的力量。它注定要被自私自利、侵略性地加以使用,尽管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比起任何先于它而存在的力量来说,这种使用还会更为成功。这就是海上霸权。它的一举一动由于比起兵刃的碰撞要安静得多,因此并不那么经常被注意到,尽管在表面上正在足够清晰地崭露头角。几乎无法否认的是,在为我们的主题所选择的几乎整个时期内,英格兰并未建立起对海洋的控制地位无疑是确定最终问题的军事因素中的主要成份。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一影响在乌得勒支和约之后即被预见到。在此后十二年的时间里,法兰西为统治者的个人危机所驱使,与英格兰携手并肩对付西班牙。1726年当夫勒里以路易十五之教师的身份代波旁公出任首相时,尽管其这一政策得以逆转,法兰西海军却还未受到重视,并且对于英格兰的唯一打击只是一位波旁王太子于1736年荣登两西西里的王位----而波旁王朝正是它的天然宿敌。当1739年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英格兰海军在数量上已不止等同于西班牙与法兰西联合舰队。在接踵而至的近二十几年接连不断的战争中,这种数量上的悬殊拉大了。在战争中,英格兰最初只是凭直觉,后来意识到抓住此机遇极可能确立自己无与伦比的海上霸权,政府便主动引导。确实,迅速崛起成为强大的殖民帝国,其根基已经根深蒂固地奠定于它的那帮殖民者的特征与其舰队的力量之中。在严格的欧洲事物中,它的富裕以及它的海上强权,使得它在相同的时期内能够扮演一个显而易见举足轻重的角色。在马博罗战争之前半个世纪开始,并且在半个世纪后的拿破仑战争中得到最广泛发展的津贴制度,起到了为它的盟友输血打气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些津贴,它的盟友如果不是失去了战斗力,就是元气大伤。谁能无视这样一个政府:一方面,用金钱的生命线巩固其在大陆上渐入昏迷的盟友,另一方面,将其敌人从大海上和他们的主要占据之地赶跑----加拿大、马丁尼克、哥德罗普、哈瓦那、马尼拉----使其国家在欧洲政治中叱咤风云?谁能够不注意到,聚集于那个政府内的力量----陆地面积狭小,自然资源十分贫乏----居然直接起源于大洋之上?英格兰政府对于战争所奉行的政策可由皮特(pitt)的一篇演说辞来加以清晰的阐释。皮特是那一历史进程的重要代表,尽管在进程终结之前,他就不在其位而谋其政。皮特对其政敌已缔结的1763年和约大加讨伐,他宣称:&ldo;法兰西主要是,如果不是绝对的话,我们作为一个海洋与商业强国的大敌。在这一方面,我们之所获对于我们定有所值。毕竟,这来源于它的痛苦。你们却给予法兰西,使其海军获得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可能性。&rdo;然而,英格兰的收获终究十分丰厚,其对印度的统治得到了保证,密西西比以东的北美地区都落入了它的掌心。到英格兰政府向前推进的轨迹跃然纸上之时,它借助于传统的力量,并坚持不懈地加以遵循。从海权论的观点来看,美国独立战争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失策,而英格兰政府由于一系列的自然的错误而不知不觉地卷入了其中。它撇开政治和宪法上的考虑,把问题看成是纯军事或海军的。实际情况则是:在远离英格兰的地方,美洲殖民地变成了规模庞大、日渐发展的共同体。当然只要他们仍然心系本土,正如同他们当时充满激情那样,他们就能形成为英格兰在那个世界海上霸权的一个坚实基地。但是,他们的范围与人口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再加上与英格兰相距甚远,以致于无法指望通过暴力的方式对他们进行控制,如果任何强国愿意拔刀相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