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尔伯特政府的一些岁月里,可以发现整套海权理论都以一种系统的、中央集权的法国方式加以付诸实施。而在英格兰与荷兰的历史中,对于同样理论的阐释却分散于好几代人之中。然而,诸如此类的发展只是强加的,完全依赖于对它进行关注的那个绝对力量的持续性。柯尔伯特并不是国王,他的控制地位仅仅延续到失去国王的恩宠之前,然而,十分令人感兴趣的是注意到他为政府活动而辛勤劳作的合适领域----海军。在1661年,当他上台执政时,法兰西只有三十艘战舰,其中只有三艘有六十门以上的大炮。1666年时,法兰西已有七十艘战舰,其中五十艘是战列舰,二十艘是火攻船;1671年时,七十艘的数量已上升到一百九十六艘;1683年时,法兰西拥有一百零七艘战舰,其中二十四艘拥有一百二十门大炮,十二艘装载有七十六门大炮,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较小的舰船。在船坞码头引进法令与制度使得它们的效率远较英国为高。一位英国舰长作为囚犯正在法兰西的监狱中服刑,而当时柯尔伯特工程的长远影响正在其儿子的手里得以延续。他写道:
当我最初从那边投入监狱时,为了医治我的伤病,我在布列斯特的医院里一躺就是四个月。然而,在那里,我惊异于他们对于远征战舰的控制与装备,这一点直至那时之前,我还一直认为除了英格兰以外,别处并无法做到。比起法兰西,在英格兰,我们拥有十倍以上的船舶,相应地拥有十倍以上的海员。在布列斯特,我看到了二十艘大帆船,每只船大约都有六十门火炮,并且在二十天的时间内就能整装待发;它们被开了进来,水手们四散开去,一旦接到巴黎的命令,战船们便被倾斜修整,理正船体、安放缆索、补充给养、配备人员,在预定的时间内以不可思议的极大轻松再度出航。同样,我还发现了配备百门大炮的战舰,它能够在四或五个钟头的时间内使其所有的大炮严阵以待。这一点我认为英格兰连二十四小时内也没有谁能够做到,而他们能够做得颇为轻松,比起英格兰国内来也并不那么具有风险。这都是我在医院的窗户下看到的情况。
一位法兰西海军史学家曾经引用了一些根本就不可思议的成就,例如,四点钟时一艘大帆船的龙骨被安置完毕,九点钟时它就全付武装地离港而去。用那位英国军官更为严肃认真的话语来说,这些传统可以被接受为指出了法兰西体制与命令以及随处可见的工作设施的非同寻常的程度。
然而这一奇迹般地崛起完全是由政府的行为强加的,当失去了政府的恩宠之后,就如同先知约拿的葫芦一样萎缩了。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允许它的根系挣扎着深入到国家的生活中去。柯尔伯特的所作所为完全是黎塞留政策的内在延续,曾经一度看起来这一行为的过程将会得以坚持,使得法兰西能够在大洋之上威风八面,正如同在陆地上不可一世一样。由于尚无需弄个水落石出的原因,路易逐渐对荷兰怀有了深深的敌意。当查尔斯二世也同有此感时,这两位君主下定决心要消灭联合省。这场于1672年爆发的战争,对于英格兰来说,尽管更多地有悖于天然的情感,然而,对于它却并不比法兰西而更成其为一项政治上的失策,尤其是就海上霸权而言。法兰西正在协助消灭一个可能----必定也是不可或缺的盟友;英格兰正在为自己摧毁其海上的最大对手----在此时,确实还是其商业上的优势敌人,而充当协助者的角色。当路易登上法兰西的王位时,那个国家还在债务和对于其财政状况的一筹莫展中徘徊挣扎。在柯尔伯特的改革下,法国已有某种令人兴奋的结局,在1672年时正好发现&ldo;柳暗花明又一村&rdo;。这场燃烧了六年的战火,使柯尔伯特所作努力的很大一部分顿时化为乌有。实业阶级、制造业、商业以及殖民地皆遭此重创。柯尔伯特的体制一蹶不振,他在财政体制中所创立的法令被一举推翻。路易的行动----他一个人就是法兰西的督导政府,破坏了其海上强权的根基,使它与最佳的海上盟友反目为仇。法兰西的领土与军事力量上升了,然而,商业与和平航运业的活力却在这一过程中精疲力尽。并且,尽管法兰西海军在一些岁月里还保持住了荣耀与效率,然而它不久就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在路易统治末年则实际上已荡然无存。至于海洋,同样错误的政策为其长达五十四年统治的其余时间深深地打上了烙印。除去那些战舰以外,路易顽固地背离了法兰西的海上利益,如果用于和平目的的航运与工业----这正是它们得以支撑的----一败涂地的话,他要么不可能,要么不情愿看到前者毫无用武之地且前途未卜。路易的政策旨在通过军事力量与领土扩张,瞄准欧洲的统治力量,这就驱使英格兰与荷兰携起手来,成为战时盟国。如前所述,这种联盟直接地将法兰西从海洋之上赶了出去,间接地由此又使荷兰的力量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柯尔伯特的海军殒落了。在路易生命的最后十年时间,法兰西再也拿不出象样的海军投入大海,尽管战争依然是连绵不断,绝对君主制形式上的单一性就此强有力地显示出政府对于海上权力的兴衰成败会有多么之大的影响。
路易在其生命的后半部分亲眼目睹了那种使自己的根基随着法兰西商业的削弱以及由这种削弱所带来的财富的衰落而渐趋动摇的力量。随后接任的法兰西政府,就如同绝对制政府一样,在英格兰精心摆弄和明确的要求之下,居然放弃了所要建立一支能有效地进行战斗的海上力量的努力。其中的原委就在于,新国王尚未成年,而摄政王当时对于西班牙国王抱有深深的敌意,为了动摇其地位并且维护自身的权力,他与英格兰同流合污,结成了盟国。为此,他在损及西班牙利益的情况下,协助英国支持奥地利----法兰西的宿敌,在那不勒斯与西西里确立起了支配地位,并与英格兰并肩作战,击跨了西班牙的海军及其造舰设施。在这里,再度可以看到一位无视法兰西的海上力量的统治者,他毁掉了一位天然的盟友,并且正如路易十四那样,直接地或间接地、无意识地促成了一名海上霸王的崛起。当1726年,那位摄政王去世之后,这一政策上短暂的阶段很快就过去了;然而,从那时直至1760年,法兰西政府继续无视其海洋利益。据说,确实由于其财政法规的某种明智的变动,主要在自由贸易的方向上(并由于罗,一位苏格兰血统的大臣),与东、西印度群岛的贸易量奇迹般地上升了,瓜德罗普与马丁尼克岛亦充足富裕,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由于法兰西海军一蹶不振,因此当战争降临时,它的商业与殖民地只好听任英格兰去加以处置了。1756年,当事情似乎已走出低谷时,法兰西才只有45艘战列舰----而英格兰此时却拥有将近130艘战列舰,并且当打算对这45艘战舰加以武装与配备时,却发现既没有原材料,也没有缆绳,更没有补给用品,甚至还没有火炮。这当然还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