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天以来孙享福第一次听到小妹说话,记得去年父母重病的时候,村长胡才曾经一度提议孙父将小妹卖掉,换些钱粮,熬过一年,而那段时间,正是小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有好几拨人伢子来村里看过她,并讨价还价,最后都是在孙母的强烈反对下没能交易成功。
这个时代,一旦卖身为奴,就世世代代都是贱籍,除非有大机缘,否则很难翻身,孙母娘家的具体出处孙父也不知道,战乱年代,逃难凑到了一起,就过上了日子,他想不到在这件事情上,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会这么执拗,宁可饿死病死也不妥协,最后只得两个人双双亡故。
也正是这段经历,让小妹的性子变的怯生生的,平时见到生人就怕,即便是跟家里的人相处,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家里人生气。
“我是你们的大哥,对你们好是应该的,好了,一次不能吃太多,我给你们每人留一碗,你们先睡一觉,起来之后再吃,我得回去还人家锅了。”
孙享福摸着两个小家伙的头,两个小家伙乖乖的点了点头,只是眼神还是不断瞄向两个被盛着粥的陶碗。
出了家门,孙享福很快的将锅送到了村头,看着并没有刷洗的锅,村民王大牛喜滋滋的接过之后跑回了自家,想来,锅里残留的一些糜子能让他把今天熬过去。
有时候想想,人们为什么那么称颂贞观之治,或许是因为李世民把这个时期的人民从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带入到了丰衣足食的地步吧!
十几根带着竹虫粪便的大竹被砍倒,里面的虫子不少,孙享福已经不知道那些军士们吃到第几串了,现在负责砍竹子抓竹虫的是以胡才为首的村民,至于军士们,则是一人拿着好几根竹签子在烤虫。
“几位军爷,吃了咱村的一顿肉食,却只给了半锅糜子,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吧!”
孙享福貌似是冲着所有烤虫的军士说的,眼睛却只看向那个少年军士,他知道,也就只有这个少年军士在乎他说的话。
“那又怎样?你们是民,我们是兵,民养兵,天经地义,这事拿到太子面前去说,也是这个理。可别再打我们行军粮的主意了,那是有数的,后面的几天,我们这队人马还得靠这些粮食过活。”
少年军士并没有孙享福想象的那么好说话,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操蛋,统治者拥有这个国度一切人或物的主权,言出法随,他说要拿你什么,你就必须得奉献什么,而军士,则是具体执行统治者意志的人,尤其是像这队配备了横刀和马枪以及精良战马的军士,如果孙享福读的历史书够多,一定会猜到,这就是李世民属下的玄甲骑兵,只是现在他们没有披重甲而已。
“军粮小子自是不敢要,但那些不是必须要的物品,可否打赏些,要是这样,你下次路过此地,在下还请你吃烤竹虫。”
细细的打量过这个少年军士之后,孙享福确定了这小子是个富二代,因为他的脖子上居然挂着一块雕工精细的玉,而腰间的锦囊是用丝绸做的,鼓鼓囊囊的装着许多东西,至于那马鞍马镫,更是不用说,比军候张勇的还要好,就差镶金嵌玉了。
“我爹常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于是,他经常到那位面前哭闹,于是,就得了许多别人没有的好处,而你,这是想在我这里挤点奶吗?”
想不到少年军士的面相看上去有几分粗狂,内里却是个人精,孙享福的小伎俩被识破,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少年军士的眼睛,他相信,这个世界的人民是淳朴的,这个世界的富家子弟,享受完是一定会给小费打赏滴。
可惜他猜错了,少年军士说完这句就没有下文了,于是,他只得站在一旁,眼瞅着这少年吃下十几大串竹虫后还意犹未尽。
于是,孙享福终于忍不住道“这些竹虫是全村上下秋收之前最后的一点吃食,虽然很难管饱,但营养充足,每个人一天只要吃一两串,就不会被饿死,所以,请你给这个村子里的人一条生路吧!如果你们实在嘴馋想吃个饱,我还有另外一种食物推荐给你们,管饱。”
“另外一种食物?你且寻来。”少年闻言来劲了。
“就怕你不敢吃。”
“会比这竹虫更恶心吗?不过既然被你称作是食物,想来也只是长的不好看,吃起来却很香的东西,快快弄来,如果真的好吃又管饱,我自有福缘给你。”
“呵呵,这东西你应该也熟悉,就是蚂蚱,或者叫它蝗虫。”
“蝗,蝗虫?那东西也能吃?”
少年愣了,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先前张勇想抽刀打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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