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信。”她仰头,把杯里的马天尼喝掉一半。
“五年前,我刚转学到冀州,因为我父亲那时刚调任。在那之前,他在漠北。所有事情崩盘的那一年,他负责过漠北国营二厂下岗职工安置。那件事,你很耳熟吧。”
她握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在她噩梦的尽头,驱车永远都到逃不出去的地方,那座钢铁废墟之城,漠北。
罗星沉死讯被大火掩盖的那年,她被改名换姓,母亲改嫁给继父,一家人从漠北搬家到冀州。那人原本是斯文体面的钢厂工程师。但一年后就被买断工龄,下岗后应拿到的补偿款却一直没能到账,听说负责的官员逃到海外,背后靠山早已高升,在漠北只手遮天。他从此一蹶不振,酗酒,赌博,创业失败,打女人,打孩子,蹲局子再出来,无间地狱轮回。
“五年再之前,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国外。所有生活开支,都来源于国内。我爸在漠北那几年升得很快,多亏了他,我童年,堪称无忧无虑。”
他把桌上的酒瓶盖弹起,又落下。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当年会选择和你谈恋爱了吗。”
他握住桌上散落的瓶盖,任由其表面的尖刺划破手心。
“因为我遇见你之后做过背调,然后发现。哦,原来你被毁掉的人生和我有些关系。就决定做点善事。还好,你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我。”
他又笑,展开手,给她看血迹斑斑的手心,眼神天真,像小孩恶作剧得逞。
“本来,那天我在暗巷里被那些杂碎堵着,就是在钓鱼。那时候明道暗道的人,都在抢着哄我那新上任的爹开心。巴结不到他,就会巴结我。他们敢碰我一下,就会被献出去,名字都不会再有。”
“如果那天你不出现,他们死得更快。”
“我有个毛病,喜欢看别人向我乞求的样子,要钱,要东西,要爱。”,许煦盯牢她,还是那个标志性无所谓的笑:
“你是我遇见的人里面,最可怜的一个。但你从不求我,让我起了好胜心。”
姜宛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听完,举起杯,把剩下的马天尼也喝掉。
“我无所谓。”她笑,彩虹发尾掉下一缕,在额前摇晃。
“什么?”他眼底泛起波澜。
“对于你开始喜欢我的动机,可怜我也好,好奇心也罢,我无所谓。”她看着许煦,目光坦然:“享受过程就可以,不是吗?还是说,你根本没享受过。那我敬你是个男菩萨,下凡普渡众生。”
“至于你爸在漠北造的那些孽,我活着已经够累了,没工夫追溯人生究竟毁在哪一年,希望他能在牢里长命百岁。你想说的就这些,说完了?”
“他恐怕是不能长命百岁。五年前就跳楼死了。我妈同年回了国,在京郊碧云寺剃度出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