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阮益达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当然了,不是严重高估了自己,就是严重低估了其他人。其他人,指的是市局刑警队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总绷着脸,很少说话的刘余川。“他们怎么可能会忽略掉这些信息呢?连我这种小菜鸟都想得到的嘛!”他现在站的位置,是昨天案发地的街对面。站在长得枝繁叶茂的行道树树荫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巷子口的警戒线,也可以看得到行人在警戒线前下意识避开的身影。还有一辆路过的公交车,短暂地阻断了阮益达的视线。阮益达的手里拿着一瓶百事可乐,是冰镇过的。塑料瓶的瓶体上,都是水珠。盛夏的可乐,是好东西。本来他是应该和几个同事一起在昆州一中的,今天是到学校进行例行的安全检查的日子,这也是辖区公安机关每月一次必须完成的工作。但是阮益达溜了出来,溜到了案发地小巷子外面。他是624凶案最早赶到案发现场的警察,也是最早接触到报案人和死者的警察。在其他人,包括那个见了人话都不说的刘余川赶到现场之前,阮益达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初步勘验。“我可是发现了很多有用,有价值的线索的。”可是,没有机会说。分局的人,市局的人,都不会听他一个小警察的分析,更不会让他参与到案件侦破里去。所以,阮益达要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回到案发现场,发现新的线索。案发地都勘验过了,新线索,应该出在案发地附近的人身上。重点是小巷子附近的商铺,凶手不可能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死者身边嘛。他肯定是要在巷子外活动的,然后才会进入巷子里。等待阮益达的自然是失望。拆迁工地,本来店铺就不多,死了人,不吉利,还开业的不剩几个。剩下的,人家看他穿着制服,倒也没有拒绝回答问题。但说的是:市局刑警队的不是都来问过了吗?不仅是来问过,还拷贝走了几家店的视频监控呢。只是市局的人能拷贝,阮益达却是不能的。“警察同志。”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把郁闷的阮益达重新唤醒。叫他的是一个奇怪的老年人。是奇怪,这大热的天,他背着一个大木箱子,是老式的那种工具箱,实木。用一条都有些发白的帆布带背在右肩上。这箱子,光木头就得有几十斤重吧。“老人家,你好。啊!是你!”阮益达认出来了,这个背着大木箱子的奇怪老人,就是昨天晚上死者齐慧欣的公公田文明。昨天晚上两个人还说过话的。“哦,是你啊。那也好。认识,还省了些麻烦。”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老人家,你有事情吗?”“我要见你们领导。”“呃!”这个要求阮益达是听明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要见你的领导,说昨晚的凶杀案。我儿媳妇被杀的案子。”“老人家,你先回去啊,案件正在侦破,市局刑警队负责的。连我这种专业警察都不能参加的。我知道你心里着急,难过,这种事情谁摊上了都不好过,但是着急也没有用啊。还是得靠我们警察,相信政府。坏人总归是没有好下场的。”这句话,阮益达听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而且回答得很有他自己的特点。“我说要见你们的领导,我有昨天晚上凶杀案的重要线索,可以帮助你们破案。”“线索?”“对,很重要的线索。”“什么线索?”“凶手使用过的凶器。这箱子里,就有凶手使用过的凶器。”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木讷。身高超过170了,应该在173、4左右。微胖。脸白白的。这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头,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阮益达张着嘴,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田文明。他无法确定眼前的这个老头是疯了,还是魔怔了。还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别耽误了,走吧。见到你们领导,我会打开这个箱子,让你看到里面的凶器的。”一刀闪电在阮益达的脑子里闪过,那种可能他是想过的。难道是真的?难道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老人家,您好。”用的是您,不是你。眼前这个老人,有个30多岁的儿子,那他自己怎么也得有50多岁了。40刚出头的孙斌称呼一声“您”,也不为过。这个年纪的田文明,在板凳上坐得还算直,腰板没松,头发也还白得不多,大部分头发只是半灰。眼睛略微有些呆滞,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