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不一定都是满脸狰狞。心里凶,才是真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资深刑警黄堃见过的凶手,凶案何其多,他自然是同意刘余川观点的。这观点本身,也有一部分是黄堃潜移默化地教给刘余川的。有的人恶在脸上,有的恶在心里。恶在脸上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恶在心里的,看眼睛都未必能看得出来。看不见的,看不清的,才是最可怕的。看到了,却看不清,或者看不对的,更可怕。“师父,左玉芬的伤口。‘白银杀手’的伤口。”就在黄堃一愣怔的刹那,刘余川从抽屉拿出了另一本素描本,打开一页,摊开在黄堃的面前。里面不是画的肖像画,是剪小后粘贴上去的各种照片。居中的照片下,用红色的记号笔写着68。围着这张照片,贴了十几张同样剪小的,不同尸体的伤口放大后的特写。都在咽喉部位。“我知道。”那只苍老的手掌盖在了纸页上,也再次阻止了徒弟刘余川想要继续展开的表达。“伤口都在咽喉,凶手用的都是弧形刀具,行凶方式都是割喉,都是从身后下手。行凶对象都是女性,目前看,都是。凶手都是以杀人作为唯一目的,‘白银凶案’,一个活口都没有。只杀人,不拿取死者的财物,不触碰对方身体,更没有猥亵行为。凶手有反侦察意识,没有目击证人,除了鞋印之外,现场没有留下指纹。”“这些是相同点。区别是当年的‘白银杀手’,所有案件都是右手使刀,不是左撇子。凶手身高也不到180。”刘余川的话头被师父打断,黄堃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指出了这种想法的可能性,和不可能性。还打断了徒弟想要在某个话题上继续展开陈述的打算。像是刘余川10天前打断卢一品时候一样。时间停住了。“小川,当年的‘白银凶案’,警方也有过把刑满释放人员作为主要嫌疑对象的侦查决定。凶手连续作案,包括不断变换作案区域,戴手套作案,不留下指纹痕迹,选择僻静地段作案,专挑女性作为行凶对象,没有目击者等等。表现出良好的反侦察能力。”“比这些更可怕的是凶手表现出来的抗压能力。连环凶杀案,警方排查力度很大,是拉网式排查,而且是过了很多遍。这个凶手面对全市大规模,多轮次的摸排,不仅能够做到不漏破绽,不暴露自己。还能在警方的重重压力下,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对象‘顶风作案’。没有良好心理素质,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这些特征,在刑满释放人员身上,有集中体现。”那种老旧的唱机上粗糙的颗粒感,又从黄堃的嗓子里发出来。话题换了,又换到了20年前的“白银杀手”。这是黄堃心里的那根长针。刘余川当然知道,师父黄堃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肯定是另有目的的。只是他一时看不出来这个目的是什么。“全市的刑满释放人员,本地释放的,外地释放回来的,辖区派出所,街道都有备案,也有相应的跟踪回访。查这些人不难,查下来,也没有发现真正的疑点。又有人提出来,会不会是其他地方的人流窜到昆州来作案,包括其他城市的刑满释放人员。”刘余川知道这个判断也是错的,和1998年6月,把昆州水泥厂的职工作为第一怀疑对象一样,和卢一品认为左玉芬死于情杀一样,都是错误的。因为是错误的,才破不了案。没有哪个流窜犯,会在同一城市作案10次,坚持几年时间。流窜,就是要不断移动的。凶手不是昆州本地的刑满释放人员,也不是外地流窜到昆州的刑满释放人员。他就是昆州本地人,在昆州生活,居住。在昆州看着警察查找各种线索,看着警察破不了案。这些都是刘余川早就知道的,也早就明白的。那师父黄堃和自己说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小川,当年的那个‘白银杀手’,一定是个工于心计,长于谋划,心思缜密,耐得住性子的人。他躲在暗处,让别人看不见他。或者别人看到的,不是真的那个他。他等待合适的时机,选择恰当的对象,出手。出手时一击即中,一击即退,迅速消失不见,退回到黑暗里去。”又是黄堃打破了沉默。声音还是缓慢,苍老。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和情绪变化。眼睛眯起,牙齿要紧。咀嚼肌凸起。这一串习惯动作又出现在刘余川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压抑的不安。或者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