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漂泊多年丝毫没改柳兰京的脾气,他继续道:“不管在哪里,人心都是一样的,包括在这个家里。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让姓顾的抓着把柄了,这么多年的元老,肯定明里暗里给你做过不少事,既然混技术岗,估计也不是什么懂人情世故的,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不开心了。你又不好意思发作,正好这个姓张可以用,你就故意把他留着,让他给你找老顾的把柄,等找到之后,你再去卖个人情,然后把姓张的一脚踢开,一举两得。”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做彻底些,你把那个姓张的明升暗降,调他去个得罪人的位子给你挡雷,最好让他和姓顾的关系闹得更僵。姓顾的小孩子不是快找工作了吗?你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到公司来,让他去当采购,到时候肯定能抓他个把柄,再捅给姓张的,让他去闹,放他们互咬。最后你再做好人,把事情压下去,收买人心。最后让他们各退一步,让姓顾的早点退休,姓张的打发去开荒。”
柳东园闻言,脸色阴了阴,虽没有明面发作,却毫不客气道:“子桐,你看看,你弟弟就是聪明,不过可惜了,他很多时候就坏在这聪明劲上,太由着性子来,反而危险。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千万不要学他。公司整天这么斗,人心是要斗散的,家里也是一样。”
柳子桐讷讷,柳兰京只是扭头转向一边,说道:“可以上菜了吧,我饿了。”
柳太太暗地里与丈夫对视一眼,都不做声响。柳子桐不是聪明人的秉性,当父母的比谁都看得清楚。他是长子,偏爱自然是有的,但内定他接班,却不是徇私,他们也是暗地里商量了很久。柳兰京多疑善妒,错就错在不是独子,心机谋算又深。
当年定遗嘱时,柳东园长叹一口气道:“还是让老二在国外好好读书,少回来吧。老大接了班,老二还能过得好。可老二接了班,他会怎么对哥哥,不好说。”
晚饭后,柳太太另有话和柳子桐说,柳东园则上楼去找孙子,留下柳兰京落了单,一个人翘着腿在客厅吃葡萄,葡萄很甜,可吃多他也觉得反胃,却又停下不来,生怕嘴上一停下,父母就要拉着他一番训诫,他无话可说,只想把嘴留出来接吻。
一只猫悄无声息贴着他过来,带着打量的目光瞧他,这是柳太太平日养着逗趣的宠物。柳兰京也只见过一两次,半蹲下身,招招手叫它过来,问道:“要吃点葡萄吗?”
猫蹑手蹑脚贴近他,往他裤子上蹭了蹭。柳兰京见它温和,便想抱起来逗弄两下,可刚抱到腿上,猫就受惊似地要逃。挣扎时一爪子撂过去,柳兰京掌心里便多出两道深刻的血痕。柳兰京苦笑,想着这个家里连猫都不待见他。他胡乱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血,上楼对母亲抱怨道:“你的猫抓了我。”
柳太太道:“噢,我忘记给它剪指甲了,明天送去宠物店剪一下。不过它挺乖的啊,怎么就抓你不抓别人的。”她又凑近柳子桐,关切道:“一会儿和你儿子说一下,先别和猫玩,小孩子皮肤嫩,还容易过敏。”
柳兰京耸耸肩,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说道:“既然你们没什么事找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44章离婚,六十岁也不算晚
苏妙露上楼时,正巧遇到楼上装修的那对父子,儿子与父亲一人抬一边,搬东西上楼。儿子忽然说了个笑话,逗得父亲哈哈大笑,笑骂道:“你不要再说了,笑了就没力气了,我要搬不上去了。”
他们见了苏妙露,便点头朝她问好,一侧身,让她先行。苏妙露也不由得欢欣些,忍不住联想到柳兰京,便期望他回到家里也能同父母这样肆意说笑。
苏妙露之前回家从没有窘迫过,总是迫不及待把门叩得应天响,可上一次离家闹得乱哄哄,她站在门边就有些犹豫了,缓了缓,才把钥匙插进去一转。
父母倒是都在家,做着与她离家前无多少差别的家务活。母亲在厨房里切菜,父亲在客厅拖地,见她回来了,也是淡淡应了声,说道:“噢,你来了啊,过来搭把手,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出去。”
苏妙露忙不迭去做了,先前这样的场景只让她觉得乏味,现在却莫名安心,像是下楼梯时总是踩到最后一节台阶,脚踏实地的稳妥。晚餐前,苏母拉着苏妙露的手,与她去卧室说私房话。苏妙露莫名觉得母亲的神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只当她是担心自己,便宽慰道:“我和柳兰京相处得挺好的。”
宋母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也觉得他不错。其实这样的男人反而可靠,什么都试过了,最坏也就是这样。真的找老实人,其实也不老实,就像你爸一样,只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出了事,指不定会弄成什么样。”
苏妙露听出她话里颇有不平意,便问道:“你是不是又和我爸吵架了?”
苏母冷笑一声,说道:“我才不和他吵,有什么能吵的,这么多年了,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她又给了苏妙露几千块钱,送了她几样压箱底的纯金首饰,便出去吃饭了。
餐桌上,苏父的兴致很高,特意开了一瓶白酒小酌,苏母也陪着喝了几杯。苏父见苏妙露愿意回家来,便明白先前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他那一耳光反倒让他打出了家庭的地位,这几天妻子都不再唠叨他了。另一层面,女儿傍上富家公子多少是件得意事,就算不结婚,就算他让柳兰京呛了一顿,说出去也是脸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