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又把她一通好夸,继续引了往后园子去,一进垂花门便见廊子下挂满了红绸子,门柱上吊了红漆刷过的竹雕对联,看来全都已经布置妥当了,徐婆子一招呼,两边偏门走出来两个衣着不俗的人,对着毋望深深一揖,道,&ldo;见过大奶奶。&rdo;助儿见了,皮笑ròu不笑的介绍道,&ldo;这二位是咱们大爷的奶哥哥,是徐妈妈的亲儿子。&rdo;毋望微点了头,越过他们往房里去,几丫头见势忙来搀扶,待她坐定了又是倒茶又是拢熏炉子,徐妈妈道,&ldo;这六个是丫头里最拔尖儿的,办事利索又有眼色,都调来伺候奶奶,奶奶若有什么事儿只管打发她们办。&rdo;那六个丫头一溜跪下报了名字,毋望只顾想着翠屏、六儿、丹霞她们,那些个名字一个都没记住,又见她们奶奶长奶奶短的,愈发堵憋得慌,便对徐婆子道,&ldo;妈妈别忙,我有几句话说。&rdo;徐婆子忙停下张罗垂手待命,一面正色道,&ldo;听奶奶的吩咐。&rdo;毋望拿帕子轻掖了嘴上水渍,道,&ldo;我和大爷的婚事暂且不办,劳妈妈叫人把这些个红绸和囍字都揭了罢。&rdo;那婆子怔在那里,半晌奇道,&ldo;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说到了就办的么,这都妥当了的&rdo;众丫头婆子面面相觑,毋望缓缓道,&ldo;如今尚不是时候,父母大人都不在跟前,难不成我只与他对拜就成了么?还是过阵子再说罢,我也同他说过了,他是答应的。&rdo;徐婆子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来,搓着手道,&ldo;这却不好办了,原想着奶奶过门了家里一应账目都要交给奶奶过目的,现下这样恐不方便了。&rdo;说着讪讪笑了笑。一旁助儿一路看着他们过来的,暗里自然向着毋望,便道,&ldo;妈妈糊涂了,过不过门都是一样的,不过缺个形式罢了,将来风光cao办也是使得的,奶奶既到了府里,那便是正经主子,要是谁敢不从,大爷也不依,妈妈只管叫奶哥哥把账目呈上来就是了,大爷还有半个不字不成。&rdo;那徐婆子偷眼狠狠瞪了瞪助儿,助儿只作不知,翻着眼儿往房顶上瞧,毋望低头浅笑,原来徐婆子的儿子是府里的管事,瞧着这股子揽权的劲儿,可想而知油水定是捞了不少的,怪道自己才刚觉得哪里不对,按说府里虽没女眷,年轻丫头还是有的,两个爷们儿应当在前头当差才是,怎么在后宅里转悠,她来了也没到大门外迎,却从新园子的偏门里出来,可见是没规矩的,裴臻只顾外头忙,家里原有老爷太太,琐事一概不必他cao心,如今开牙建府单过,内宅的事,大到买卖奴才,小到柴米油盐,恐怕都不过问,如数交给了两个奶哥哥,这哪里了得,外头风生水起,后院却失火了,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么毋望暗自摇头,看来明月君大人还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那徐婆子也不立时答话,只道,&ldo;那大爷的下处如何安排,还请奶奶示下。&rdo;毋望红了红脸,怎么说?说你们大爷死皮赖脸要同我住一个院子么?左右权衡了只得道,&ldo;你自去问他罢,我才来,园子里的事也不熟络。&rdo;徐婆子福了福道,&ldo;奶奶路上受累了,先歇会子,奴才着人把饭食抬来,大爷定是在燕王府用饭了,奶奶单个儿先吃罢。&rdo;毋望点点头,又道,&ldo;往后别叫奶奶,这么不合规矩。&rdo;徐婆子躬身道,&ldo;是,姑娘。&rdo;挥了挥手,把一干丫头打发下去了,只留两个一等丫头从旁伺候着。助儿看人都退尽了,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毋望道,&ldo;我的主子,你可算来了,咱们家算是有救了你可不知道啊,那徐婆子的两个儿直把家里家当搬空了才算完,大爷面嫩,念在那徐婆子奶过他不好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助涨了那两个下流种子的气焰,买人卖人由着性子,银钱手里流水似的过,凭他怎么用,眼都不带眨的,瞧瞧咱们家里,如今统共两个主子,护院小厮丫头婆子不下七八十,每月月例银子到账房都是一二百两的支,再这么下去金山银山都不够使的。&rdo;毋望蹙了眉,心道还真料到了,只是眼下就下手整治怕不妥,到底没过门,若这就立威不知人家背后怎么消遣,若放任不管,自己好歹已经和他这般好了,看着他的傢俬一点点流失也ròu疼得紧,一时拿不定主意,迟疑道,&ldo;这话你和大爷说过么?&rdo;助儿叹口气道,&ldo;主子别瞧大爷外头杀伐决断的,实则心眼可好,他哪里下得去狠手,左不过叫了那两个奶哥哥来拎拎耳根子,那两个表面上应承,消停了十天半个月还是照旧,大爷没法子,只好由得他们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