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见他出神也不知所以,看看陶罐里的水也滚了,便起身到车上拎了茶壶和杯子过来,才要打水,路知遥忙接了过去,低声道,&ldo;仔细烫着,我来。&rdo;毋望回原地坐下,因脚冷又往火堆前挪了挪,路知遥蓄了杯水给她,从树枝上拔下馒头,小心吹了烟灰才递给她,她接过咬了一口,外头虽焦,里面却是软软的,伴着烘烤特有的烟火味儿,吃口还算不错。路知遥看她吃得慢,暗暗担心她嫌弃,只好安慰道,&ldo;先凑合罢,等往前一些再想法子。&rdo;毋望呵呵笑道,&ldo;我从前在朵邑没吃过烤馒头,很好吃,只是有一点,下回买馒头要买有甜味的那种,我爱吃甜食。&rdo;路知遥了然点头,他是头回和女孩儿一道出远门,该备些什么也不清楚,又想这一路长远,怎么没想到给她放些点心在车上呢,便道,&ldo;你再忍耐几日,等到了采石驿,咱们进城置办些零嘴,省得你路上没趣儿。&rdo;毋望低低嗯了声,提了茶壶给各自杯里添了水,靠着一边山石道,&ldo;你做什么要去投奔燕王呢?你瞧你新官才上任,日后必定有大好的前程,何苦要涉险图谋什么大业,就是助燕王登了基又如何,你们还是人臣,万一同洪武年间的那些功臣一般逃不过皇帝网罗来的罪名,那到最后岂不可悲?&rdo;路知遥的目光越过火堆往远处眺望,谓叹道,&ldo;你是姑娘家,不知道爷们儿的雄心壮志,这一辈子只求轰轰烈烈,就是死了也值得。&rdo;又自嘲道,&ldo;我这人天生的反骨,像前几日叫我在大理寺的衙门里整理卷宗,那无疑是要了我的命了,亏得朝廷废三公三孤,才让我祖父下了决心,否则我这会子还困在那里呢。&rdo;毋望的脸被火烘得发烫,她反手拿手背掖了掖,再瞧身上这套女装过于华贵,路上行动不方便,想了想道,&ldo;等前头有了集市再买两套男装罢,这样省些麻烦,若你赶车累了我好替你。&rdo;路知遥惊讶道,&ldo;你会赶马车么?&rdo;马车和牛车应该……好像是差不多的罢毋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道,&ldo;我会赶牛车。&rdo;路知遥听后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边笑边道,&ldo;姑娘真是神人,我的马可不是牛,不过认真论起来,赶马车和赶牛车应该是大同小异的罢,我没赶过牛车,所以并不十分清楚,只是你认得往北平的路么?&rdo;毋望又呆了呆,她真是不认得路,不过看路知遥的老练样子八成是去过北平的,既然他去过,那路轻定也是去过的。指了指低头吃干糙的马道,&ldo;不是还有路轻么老马识途,它知道怎么走就成了。&rdo;路知遥眯了眯眼,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些什么,沉默半晌才道,&ldo;你在北地吃过很多苦么?&rdo;毋望回忆起在朵邑的岁月,脸上忽而忧伤忽而愉悦,喃喃道,&ldo;你若被发配过,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吃不了的苦了。才到北地那会子差点就要往脸上烙字了,还好我叔叔的旧友及时赎了我们,我们就出了奴隶营,辗转到了个叫馒头村的地方落脚,在那里有时候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过那会子还小,我和叔叔家的哥儿整日混在野地里挖红薯,还学会了在雪地里抓雀儿……&rdo;说着想起章程和文俊来,不知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这趟去北平若能见到沛哥儿就好了,只怕裴臻已经将他送去拜师了,未必还能见上一面。路知遥拿树枝拨了拨火,发配充军就那些事儿,不过落到她这么个玉雕似的人儿身上就及其及其的悲惨了,所幸尚未赶到奴隶集市上卖去,否则单凭她这张脸也足以大事不妙了。毋望见天色也不早了,开始为就寝的问题苦恼,自己肯定是睡马车里的,那他怎么办?这样冷的天睡在外头会不会冻死啊?虽然他不算是好人,但总不能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罢她揉揉坐得有些发麻的腿,蹦跳着进车里拉出一条棉被来,抱到他面前道,&ldo;这个给你,车里有披风和棉衣,我盖那些就成了。&rdo;路知遥怔忡道,&ldo;我一个爷们儿露天睡也没什么,你拿回去自己盖罢。&rdo;毋望噘噘嘴,心道,爷们儿不是人么?就不怕冷?这种寒冬腊月,还是在山里,后半夜还不知怎么熬呢也不管他说什么了,只顾把被子扔给他,转身又到附近拾柴,等拾够一捆回来,路知遥已经给路轻卸了套,放它自由吃糙,并将车厢拉到紧贴涯壁的地方,自己拿干糙铺了一人长的垫子,被子齐整放在上头,接过她手里的柴道,&ldo;野外不比家里,这几日洗不了澡,那陶罐里还有些热水,你将就洗洗脸罢还有就是……那个……方便别走太远,怕不安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