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无暇说话时带起的喉结的起伏,原随云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持续在自己体内扩散,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冷清清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沙哑,道:&ldo;那是什么?&rdo;
召唤攻击性不强的魔界植物并不会耗去太多的血液,但同时召唤三种植物也令花无暇的面色惨白,他全身放松,索性整个躺在地上,只是道:&ldo;一种植物。&rdo;
闻言,原随云微微一怔,随即起身。
可以种在身体里的植物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是它无疑解除了烟雾的毒性,而现今最重要是……走下去。
优雅地打理好衣摆与发髻,原随云一揖道:&ldo;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无暇切勿挂怀。&rdo;
笑容亲切,态度有礼,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正是原随云疏远一个人的表现。
花无暇也优雅笑道:&ldo;风雨同舟,本当共济。&rdo;
他自然是算好了一切的。
妖狐草,《幽游白书》中藏马的武器之一,利用妖气培植,可以种植在敌人体内将其吞噬,亦可使用在自己体内作为武器。
在这个世界里,花无暇用血液召唤出来的妖狐草已经比原本要弱很多,只是吞噬了身体的一部分(毒),而植入别人体内的妖狐草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可向主人反噬(即动用内力),以及可以根据妖狐草的反应知道此人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烟雾已经渐渐散去,空气中依然有飘渺刺鼻的气味。
花无暇道:&ldo;此处有三个岔路。&rdo;
他看着透过原随云白衣微微渗血的腰间,迟疑道:&ldo;那根丝?&rdo;
原随云在听到丝线拉直的风声时就已然顿住,虽然还有微微向后倾斜的姿态,但以他的武功,若是普通的铁丝不该见血。
原随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道:&ldo;那是姑姑的防身武器,天蚕丝,武林中也许只有这一条。关中原氏一脉单传,上一代出了一双儿女,祖父十分欢喜,才把珍藏的天蚕丝作为姑姑的成年之礼。&rdo;
可是这个女儿却叛出了家门。
江湖上从未听过原东园之姊的消息,许是上一任庄主对爱女的保护,不希望她涉足刀光剑影,而原随云对这个姑姑的复杂感情,是否也是因为存在了些许脱离家族的心思?
依旧是原随云在前,花无暇在后。
铁索桥已经断成了两截,分别紧贴着两边的悬崖。断口很是光滑整齐,想必是在晃动中触碰到了那丝线,而天蚕丝却已不见了影踪。
天蚕丝,武器,与暗器之王&ldo;暴雨梨花针&rdo;齐名,锋利歹毒,极尽细微,防不胜防,亦不知何人所做。相传三百年前,名震一时、武功高强冠绝天下的大侠宋岭就是被这武器杀死,只因天蚕丝透明且细如发丝,不动的时候用眼睛的人很难辨认,而当宋岭感觉到疼痛时,他的脖子上已经有了致命的伤口。
之后为了争夺这根天蚕丝,武林中也不知掀起多少血雨腥风,直到两百年前天蚕丝渐渐消隐了踪迹,人们才渐渐忘怀了它。
花无暇如今才知道,它竟是被收入了&ldo;无争山庄&rdo;。
悬崖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花无暇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道:&ldo;天蚕丝怕是要长埋地底了。&rdo;
原随云淡淡道:&ldo;那是姑姑的东西,本不该现于此世。&rdo;
花无暇诧异地瞧了他一眼,道:&ldo;我本以为随云会需要它的。&rdo;
原随云道:&ldo;为何?&rdo;
花无暇含笑道:&ldo;蝙蝠岛加上天蚕丝,饶是来一百个香帅,也不是随云的对手。&rdo;
原随云负手而立,神情淡淡却带着天成的高贵与傲然,道:&ldo;楚留香是一个传奇。&rdo;
花无暇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的姿态,接道:&ldo;而传奇应该有传奇的死法。&rdo;
原随云心中有些复杂,花无暇实在是这些年中他遇到的最合他心意的人物,谈吐、气质、理念以为思维都与他相当或是犹有过之,就如他之前所说的,与这样一个人的关系,唯有知音。
这样一个人为敌无疑是危险却又酣畅的,若是收为己用也是一把双刃剑,随时可能反噬以致于万劫不复。太过相似,心思却又多变,不能把握一个安全的距离。
中间的洞穴之中烟气最淡,必是连接着通风口。道路更加坎坷,突起的怪石狰狞,他们就像一步步走入鬼域。万籁俱寂的通道之中只有脚步声在回荡,一下一下就仿佛踩在心上。
原随云道:&ldo;香帅不正是无暇的好朋友?&rdo;
花无暇道:&ldo;是。&rdo;
原随云微微侧头,道:&ldo;为朋友两肋插刀,岂不是道义?&rdo;
花无暇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突然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道:&ldo;一边是思慕之人,一边是患难之友,世事果是两难相全。&rdo;
虽然早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什么结果,可这样的回答还是让原随云有些忡怔。
通道还很长,两人却仿若漫步于林荫小道、浅草踏青一般言笑晏晏,经历过那样险死还生的陷阱之后,他们心中更是戒备,但愈是如此,愈要放松心情,毕竟一根弦若是绷紧地太久,就会容易断裂。
花无暇突然问道:&ldo;随云可曾想过自己的伴侣?&rdo;
静默半晌,原随云才道:&ldo;全凭家父做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