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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第1页)

她道:“不曾。”

杜西洲轻轻一叹,“在你面前,我真感到……羞愧,唉。”

当时拂晓,晨星寥落,一点青色将要从天际散开,西湖静谧幽深,后来她回到桃林筑,有时也会想起。

杜西洲跟她一样,用刀。即便杜西洲知道有绝世好剑,也不可能见猎心喜、弃刀从剑。何况他连他自己的刀都早已存封不用,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对一支剑起了觊觎之心?

“唉,”且惜愁想,“我要去一趟钱塘。”

鸦雏已经压好了酒。

鸦雏曾是名满钱塘的歌伎,她的歌声打动过无数听歌的人,满城士子争相前来拜望,为她献词,以鸦娘一唱为荣。他们说,从她的歌里,能听出渭城朝雨浥轻尘,能听出北风吹雁雪纷纷。她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现在几乎已没有人来。

这不是因为她的琵琶变得不好了,也不是因为她的嗓音开始喑哑,而是岁月不居,她红润的面孔不再细腻,朱颜辞镜,能从歌里听出什么便不再重要,万众追捧的才女早换了她人。

鸦雏并不慌张。她唱过太多悲欢,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她也不害怕寂寞,她本从最热闹的地方来,知道那个地方的寂寞。

何况她有一位朋友。

墙外柳树已经光枯,庭中木兰的最后一片叶子也掉了。每当这个时候,鸦雏都备好酒,因为那位听歌的朋友也许会来。

很多年了,她的钱财已经换成自由,她的酒已经从上等佳酿,变成了巷口沽来寻常的货色。但那个朋友一直会来拜访,坐在檐下,听一首歌,饮一盏。

她想,即便有一天真的落魄,她也会用最后一根金簪换酒。只要客来。

鸦雏抬头,见一位颀长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庭中。

年复一年,这位朋友看起来没有变化,他总是穿着黑衣,眉心有一个不解开的结,他眼中有戾气,鸦雏想也许就是江湖人的杀气。不过他笑起来依然明朗,好像走的路固然凶险,路上总有知己。他腰间佩着一支剑。

那支剑是新的。

鸦雏笑道:“别来无恙?”

青年踏过落叶,也笑道:“鸦娘别来无恙。”

他把剑留在阶下。那是一口看上去很奇特的剑,剑鞘平实,十分简朴,但鞘上泛出黑铁的颜色,发出暗沉沉的光。

“它是‘君’。”青年发现鸦雏的目光,说道。

“‘君’?”

“它是凶器,我不想带进你的屋檐。”

“剑都是凶器。”

青年微微一笑,坐在席前。

“今年你来晚了,我的酒快要喝完。”

青年听着挹酒的声音,道:“不瞒你说,我想了很久,要不要来。我也许不该来,但如果不来,一定也错了,我不能不向鸦娘告别。”

鸦雏的手顿住,“告别?”

“这是我最后一次拜访。”

鸦雏不禁沉默顷刻,想要抬头注视他的眼睛,但最终望向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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