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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阿七案二(第1页)

吴禾稍作男子打扮,头戴巾,着一身布衣,一旁同作平凡打扮者赫然是先前相伴入城的长赐,二人并肩走在道上,不知是否有意为之,竟是正巧路过衙门,门口还残存先前因阿七案不满者留下丢掷与燃烧的痕迹,门卫警惕,不时扫向过路人,

「许是扰了上头清净。」长赐先是开口,一听便是以口技伪作年轻男子,竟是和原先青楼之时大大不同,她瞟向身边面无表情的吴禾,挑了挑眉,可那人未曾回应,只缓缓放慢步伐,边用余光观察衙门四周,直至余光看不见衙门一点,方又加快脚步,随着人群,领着长赐往前头酒肆的路。

「你真以为那点小动乱能扰了上头清净?」她替长赐倒了杯酒,与长赐一口江湖侠客的语气不同,她口中所出倒更像年轻书生或王孙公子。对头人脸上似有几分怀疑,随口饮了口酒,轻笑道:「何公子给我解解惑?」吴禾并未说话,只随手沾了酒,在桌上画出个字,惹得长赐伸长脖子靠向桌面,直打量起桌上酒水痕,看了好一阵子,愣是看不出什麽名堂。然眼前的吴禾并未有半点提前透底之意,她便只得更加仔细地瞧向那水痕,

「走尚?趟?」长赐低声念道,然不待她确认,吴禾竟是拿起剩余的酒,转手倒下,直至桌上漫上的酒水淹盖先前的字迹,滴落地上。长赐无奈,甚有几分yu要发作,吴禾却是半点不在乎,兀自又斟了杯酒,一口全全入喉。

小时初嚐酒,她只觉烧喉,往往敬了酒便再不沾染半点,可当年事发之後,经历生si交关和旧疾折磨,彷佛麻木般,再饮酒,她竟是半点感受不得烧灼感,只知那酒得以令她短暂忘却过往仇与忧。

「少喝点,别忘了老头子说过的,你身上的旧疾可沾不得酒。」长赐道,趁着她喝罢,顺手夺过酒杯,吴禾却也没有抵抗,她只看向路过各式行人,老人蹒跚,拄条拐子走在路边,小子摇头晃脑蹦蹦跳跳从她眼前快步走过,小贩叫卖不时令那稚童四处张望,那头身扛担子的壮汉步伐稳健,由东往西走,连停下且歇歇脚心思半点未露。

长赐眼见那人看得忘我,便也不舍打搅,独饮数杯,突地,方才观察四周人事者像是好不容易发觉对头还坐着个人,回过头与之对视,便见那人似已喝了不少酒,面上酡红,

「打道回府?」她问,拿过长赐yu要再提起的酒瓮,轻放到桌上,长赐点点头,又摇了头,强打着jg神呢喃道:「可那事如何?」吴禾伸出食指弹了眼前人额头,虽是木着脸,言语间竟是有几分好气又好笑道:「你管好自个儿便是於我最大的助力。」长赐左手摀上额头发红之处,倒有几分清醒,直瞪着她并未回答,而吴禾只无奈摇摇头,起身便要离开,这下长赐可顾不得方才被吴禾「打」了一事,跟着後头也离了酒肆,那档着额头发红处的身形却是十足委屈。

「你想好了?」她问,吴禾点了头应下,长赐想了想,又是问道:「不若搧风点火?」吴禾不大同意她的主意,直道:「轻举妄动,怕只会让他们得称心得更快。」

「何故?」长赐反问,吴禾斟酌片刻,淡然回道:「人si了便一了百了,动荡之存必有因,无缘因便无生果,皮之不存,毛将安傅。」长赐这才想通此中关键,原先思路走不通,便又陷入烦恼,最终只得挠挠头,不满道:「那我们只能等?」

「是。」吴禾爽快应道,一如既往简短,然长赐并不满於她的回应,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索x撇过头好不再看到吴禾,而吴禾只无奈弯了弯嘴角,便也不再言语,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便也哪里是三两句话得以随意谋划?

原以为这时机还有得等,孰不知竟是来得这般快,彷佛早有安排只等着她般,便是吴禾也始料未及,

她亦未曾想过,与故人相逢时来得这般令人猝不及防。

又过了半月的时间,一天清晨,吴禾披着乌木se氅衣捧着热茶,边捧着本书看着,只见前些时候还消沉着的长赐兴高采烈地跑入室内,声声喊道「好消息」,不顾在外头冻红的面颊,巍巍颤颤从怀中掏出张纸条递到吴禾面前,只见上头赫然写着:

「督察院左佥督御史前去常州」

「如何?」长赐直直盯着吴禾,彷佛要将其看穿般,眼中满是急迫,显然不过半月的时间便她的耐心便已荡然无存,然未如她一般激动,吴禾面上冷然以对,抬手便将方才那张小纸张放到烛火上任由小火烧毁,於下黑灰落到案头。长赐见状更加心急,催促道:「你倒是说说什麽主意才是,莫要噤口。」

「是个机会,却没有十足把握。」吴禾淡淡说道,抬手提笔写了个「史」字,便放下笔,

「待他至出自与赵相交好的祈王府,以及前一晚听见爹爹在书房与左叔谈论有关赵相党在朝堂上步步紧b的话,加之得利的左相一党在爹爹si後如日中天,可还有其余人等可能主使此事?」

「如你所言,确是左相嫌疑最大。」长赐手抵着下巴,微微颔首,

「可我总觉得事情并非仅仅这般?」

此话一出,引得吴禾侧目,似心绪悠悠,她复低眉令长赐无法很好看清她的面se,可长赐心知,每每吴禾克制不住心思时便习惯如此,好叫他人看不出她的烦忧。长赐见了,又喝了好一大口酒,想着一不作二不休,索x又问道:「这七娘子一案,你想着靠圣颜之前那最後一审夺得一线生机?」

吴禾颔首,索x权当是认了她的猜测,复道:「依目前形势,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只有其下万人有妒忌者,其上的那位想必也厌倦同享权力,如今所需要者便是给那位一个做出不同决断的设辞。」

「你打算如何?」长赐追问道,吴禾不答,只神神秘秘摇头,便起身回到室内,长赐见状便也知趣不再追问,自顾自又斟了壶酒,月下独酌。然时至夜半长赐入室之时,那吴禾竟也还醒着,她依着酒劲,侧眸瞥向她,恍惚间想到方才最後一审之事,倚仗酒胆,开口问道:「你真信皇帝?」

岂料,许是见她略为酒醉,隔日大约不会记得,又许是自己也有些醉着,这回吴禾倒是回答得爽快,

「岂非事君难进从古然,不然富贵终在天。」她道,见她面上不解,她只一哂,未曾解说,起身回寝室,彷佛方才都是等着她饮酒罢,长赐见状只得无奈摇摇头,兀自回房歇下。

玉楼金殿,紫泉g0ng墙巍巍,里头一人恭谨垂头站在那帝王面前,等着发落,而坐在上头者正看着方才递上的奏摺,

「按郢律,杀亲夫者皆斩,谋杀人者徒,已伤者绞,已杀者斩。」站在下头的人说道,复追道:「审刑院认王七谋杀亲夫已伤,处斩,而大理院复决王七守丧不得婚嫁,二人非夫妻,自属谋杀已伤,处绞。」

「可兰台令同我说的便是那王七自首当减刑一半,当处徒刑,是也不是?」皇帝反问道,言语间竟是有几分不满,那人连忙跪下道:「魏大人如此主张实与郢律不合,那王七非他罪而不得已造成杀伤之果,自不能当自首减刑之旨。」

「何以见得?按卿所言,那魏谪在胡说?」皇帝言语凌厉,惹得下头h海尘连称不敢,他见状复道:「下官不敢胡乱指谪,不过依律说法。」皇帝随手敲了敲桌案,略作思索,便道:「此案再议,不如下月十三上朝让赵相与魏卿好生论讨一番,我再做决议,卿以为如何?」

那h海尘闻言如释重负,心知此关自己算是勉强过去,两边不得罪,皆大欢喜,很快便行礼应下,傍晚消息便传到两人耳中,不日便见赵府上不时有大臣上门商议,那头魏谪府上却半点动静也无,似毫无准备,令赵相一党论及此事时,众人多少将之当作笑话看待,便也无人当真觉得此番魏谪得让赵相吃亏。

孰料,距离下月十三还有半月的时间,一则谣言竟是不知不觉间传遍岱南和四周郊城,那谣言自岱南起,一开始只是街谈巷议茶余饭後的闲话,然很快,流传越来越多人目击此事,弄得岱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就是夜市中人cha0竟也受其害。直到谣言四起的第五日,那吏部、户部、礼部尚书等常聚赵相府之人又是齐聚一堂,口中谈论者终於从下月十三阿七案换做岱南的谣言,

「诸位如何看待此番传出岱南猫妖一事?」那赵相左手边座位上者先於其他人发话,他话方毕,对头那人便怒气冲冲道:「大郢都城岱南,天子脚下,竟出了此等谣言,妖言惑众,许是魏谪那些个笨伯。」

「魏谪有这麽大本事?」方才发话者右手之人问道,那对头首先发问者直道:「你怕是礼部待得久了,礼是足了,反倒离朝堂远了。」

「徐叔斐,你!」

「住口。」赵相轻言制止道,三人一听都立时闭口不语,他先是一顿,说道:「即便不是魏谪,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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