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了整日整夜地失眠,林政言有一天在夜里忽然醒来,他看见怀里的少年正睁着眼睛凝视自己,又像在凝视虚空中的某处。
令人异常地感到可怕。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林政言将人搂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在黑夜里令人心动的柔声询问。
萧逸摇摇头,更加紧密地躲进他的怀里,无声地闭上了那双天真而蒙昧的眼睛。
第二天,廖衡约他见面,廖衡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和廖母一起住进他家里,险些逼疯了他母亲的其中一员。
和廖母不同的是,廖衡很喜欢萧逸。萧逸在他妈的教育下对他们母子二人一向态度温和,从未表现过他脾气躁狂的那一面。但这其实也是藏不住的,他身上的率性、自由和疯狂终归是能透出他漂亮的外表来吸引人。
“哥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廖衡在咖啡馆里局促地抱着手中的速写本子,有些不安地说。
不安只是外表罢了,对方没打算退让,萧逸想。萧逸第一次在萧家见到四五岁的廖衡,就知道这个弟弟和他的母亲不同。他根本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也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当然也看不起必须依附这些人的他自己本身。
他就是林政言说的那种人,可以承受着不配得的痛苦活下去,并极力追求更高幸福的那种人。
“什么事情?”萧逸端着哥哥的角色,微笑着温和地说。
“我以后……想学画画。”廖衡说。
他的母亲应该不会同意,好不容易正牌的继承人流浪街头,廖衡上位指日可待。她已经付出一切来渴求金钱和权力,如今唾手可得之际,难道还会让廖衡成为她的绊脚石吗?
“所以呢?”萧逸装作没有察觉任何事情,依然笑着说。
廖衡垂着眼睛,却不直说:“哥哥以后想做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做。”
“因为哥哥做什么都很好。”廖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就连画画也是,也是当初哥哥教我画画,我才感兴趣的……”
你说出这句话是想我死吧?你妈听到还不得疯了一样地恨我,萧逸无动于衷地想。
“其实爸爸很想你……”廖衡又说。
萧逸很烦,他很反感别人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有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他们不就是觉得时间会改变他吗?会让他成为一个能谅解他们的人吗?会让他变得更好更优秀更符合世人的期待吗?
做梦去吧!
时间才不可能会让他变得更好,只会让他变得更加无可救药。
“哥哥现在是什么想法呢?你对我们的感受,还是那样吗?”廖衡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