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阵钟声,钟声清晰而响亮,彷如来自天界的呼唤,他立即抱起她,循着钟声拼命快跑,竟然在溪水拐弯之处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处隐秘的道观!
道观里正在敲钟的年轻道士着实被披头散发又满身血迹的二人吓到了,周思齐赶紧说道:“道长莫怕!冒昧打扰了,我妻子身受重伤,敢问道长可懂医术?”
“贫道……贫道的医术恐怕还救不下这位姑娘,不过贫道的师尊可是位高人。”
“求道长代为引见,万望道长务必要救我爱妻!”
“那公子便快随我来吧。”
周思齐立即抱着若梦跟着年轻道士往后院走,年轻道士在一间厢房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说道:“师尊,自宁不该打扰师尊辟谷,可有位公子他妻子身受重伤,急需医治,不知师尊可否出关救人一命?”
“你先带他二人前去休息,为师即刻就到。”
周思齐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但也并未多想,赶紧抱着若梦,便随着自宁来到了另一间房中等候。
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来人竟是玄元真人!周思齐喜不自胜,说道:“真乃天无绝人之路,想不到竟是真人在此清修,若是碰到其他人,我爱妻恐性命有忧,可既然是真人,那便确定无忧了,吾妻真乃有福之人!”
“正是贫道,太子殿下过奖了,幸会。”
“幸会!烦请真人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只要她能活过来,真人要我如何报答都可以!”
“此话当真?”
周思齐当即便要发誓,玄元真人却只是笑笑,一边将周思齐举起的手放下,一边说道:“那便请太子殿下将来千万做个明君,如此方是众生之福。贫道在此本就是为了等候二位,此乃贫道与二位的缘分,太子殿下无需报答。”
“多谢道长仗义相救,我以性命起誓,将来若继位成功,一定会做个明君。烦请真人立即施救!”
“好好好,你须记住,她之所谓运主国势,即国盛她亦安,若国乱,则她亦有难,此次大难便是因有人作乱。将来你若做明君,既是为国,亦是为她,你明白么?”
周思齐点点头,玄元真人亦点点头,然后转向自宁,吩咐道:“自宁,你去烧一桶热水来,太子殿下,请将门关上。”
自宁犹自沉浸在对二人身份的惊讶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赶紧领命出去了。周思齐便立即将门关上。
第十八章折箭为誓
玄元真人将烛火拨亮,然后把灯盏递给周思齐端着,他又从房间的柜子中取出一个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柄剪刀,将若梦背后的衣服小心剪开。待看清创口后又取出一枚小刀和一壶酒,他含住一口酒喷向小刀,然后命周思齐将若梦扶住,接着便使劲一下将箭头猛地拔了出来,然后将小刀置于烛火上燃烧,待火灭后立即用小刀快速将伤口处的腐肉小心剔去。刀一接触到创口若梦即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周思齐立即抱住了她,她痛得发抖,人也醒转过来,周思齐即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抱得更紧,又将自己的肩膀送到她嘴边,她忙扭过头避开,他却又送了过去,二人几番推辞,她终于痛极难忍失去了理智,一口死死地咬住了他,她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于是也传到了他的身上,他亦觉得痛彻心扉,却只是默默地流泪,并不松手,反而将肩膀更加往她那边送了送。
玄元真人趁此得以顺利地处理完伤口,他又吩咐周思齐将精疲力竭的若梦放到床上趴着休息,然后将两个药瓶和一小卷布放到他手上,嘱咐道:“这一瓶药粉撒在她伤口上,每日需给她换药,这一瓶药丸每日喂她服下一丸。稍后自宁会送来热水,便劳烦太子殿下为她清洗包扎。”周思齐面上一红,随即点点头强自镇定地接过了东西,玄元真人略一笑,便打开门出去了。
周思齐在房中等了一会儿便听见自宁敲门,他开门将热水端到了床边,与自宁道别后又重新关上门,将若梦的衣衫小心除下。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尚能淡定自若,可当她白皙的肌肤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立即感觉自己浑身像火一般燃烧起来,血气上涌令他的呼吸和心跳也急促起来,他看向伤口,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将帕子打湿,把她身上的血污一一擦净。他很有些埋怨自己,她此时身负重伤,可他竟在这样的情景下对她动起邪念来,他不禁在心里唾骂自己:受箭伤的活该是我,而不该是她!他好不容易将她的后背擦干净,又在伤口处小心地撒上药粉,将那卷干净的布条穿过她的身前准备为她包扎,在这期间他第一次偷偷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子,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并未进一步对她做出冒犯之举,反而只是俯下身,在那苍白的小脸上深深地印下了一个吻,然后便含了一口水,将药丸喂她服下,又给她盖上被褥。接着也只是靠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那瘦小倔强之人,直到自宁再次来敲门时,他才想起自己还饿着。
周思齐出门随自宁去饭厅吃饭时还担心会遇见玄元真人,他二人尚未成婚,他却为她擦洗身子,他有些担心再见到玄元真人会不好意思,可到饭厅后却发现玄元真人并不在。
自宁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随口说道:“师尊自去辟谷了,我二人自行用饭即可。”
“好,有劳道长照应了。”
“无妨。”吃饭时周思齐发现自宁时不时地偷眼看他,便笑问道:“道长可是有话想对我说?请但说无妨。”
自宁尴尬地笑笑,问道:“公子真的是当朝太子么?”
周思齐这才悟过来,原来自宁是对他的身份好奇,他看看自己披散的头发,又看看身上污秽不堪的衣物,笑道:“也确实看着不像,我倒当真宁可我不是。”他朝若梦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黯然地说道:“宁可生为一寻常之人,娶一妻,生数子,朝朝暮暮度平生。”
“师尊半月前带我游历至此,说是要静候有缘人,我竟不知他老人家等的人原是当朝太子!可我听闻当朝太子如今还并未大婚,那位姑娘……”
“我与她虽还无缘成婚,可我心里早已当她是妻子,将来也必会明媒正娶。”
“对不起,贫道是不是问的太多了?还请殿下见谅。”
周思齐摇摇头,可到底还是想到了二人的将来,又想起之前两次被她拒绝之事,突然觉得心中烦闷不已,因而草草饭毕即自行洗漱后回房了。
他回房后靠在她身旁躺下,目光停驻在她因发烧而显出酡红的脸上,这张之前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此刻终于开始有了血色,他的心情也随之高兴起来。
他前两次将她抱入怀中之时,她的脸便是如此绯红,身子亦是如此滚烫。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一直都是爱着自己的!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她更加爱他!自己果真是当局者迷!她之所以屡屡拒绝他,甚至谎称中意陈章清,一切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宁的反应让他了解到了普通人对他的看法:他是当朝太子,纵然他对她的爱情与所有青年男子对心爱之人的爱情并无不同,可他的身份依旧会让这份爱情与众不同。他从小到大想要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以觉得万事万物都很容易,可她的生活却从来都不容易。她既不知道他对她与他们的未来是怎么想的,也无法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去要求什么,他身边的那些人甚至会为了他好而逼迫她离开,她在这样无望而又受人逼迫与歧视的环境下也依然不愿意离开他,自己虽然爱她,却从未想过她的为难与无奈,甚至一次次对她出口羞辱……可纵然如此,当她知道他有危险之时,她仍然毅然决然不顾一切地以这柔弱之躯的生命为代价来护卫他,她对他的爱情难道还不明确么?他想到此处心中更是对她愧对难当,便往床里边挪了挪,和她靠得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