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哭呢。」明明是这么说的,可是眼泪却早已不听控制地流了下来,迷湿了双眼,青珞哭道:「我根本就不喜欢那姓林的,你听清了没有?」
「好,你不喜欢他,你谁也不喜欢。」荆如风轻声附和着,心里却有些酸楚: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
荆如风心想,也许在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青珞对子骢的情意了。所以当林子骢提出要青珞作替身这个无礼的要求,最先喊出来的不是青珞,而是他。那一刻,对林子骢有怨,对青珞有怜,却不知原因。
直到现在,这个倔强的少年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只想保护他,抚平他的伤痛,荆如风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早就一点一点移向了青珞。
他轻声道:「别哭了,无论你想走想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到伤害。」
当荆如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动荡的心绪还是不能平静。他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青珞的泪痕,那泪水似乎尚未失去温度,灼得他手背上一阵阵的发痛。
他想起那个倔强的少年,即使受了委屈,即使泪流满面,嘴里却还是不肯服输、不肯道苦。可越是这样,却让旁观的人看得心都痛起来了。
很想帮他一把,想看他快活地笑,想知道当他开怀大笑的时候又是怎生的模样……
或许荆如风自己也未发觉,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思都围绕在青珞身上了。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很特别的声音,三长两短。
荆如风心中一凛,推门而出。
门外站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向荆如风点头示意:「大人要见你。」简单交待完,转身前行。
荆如风也不多问,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两人跳过院墙,沿着狭长的小路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那是一间很简陋的小木屋。这样的木屋在这条僻静的小巷里比比皆是,没有人会注意它的主人是什么人。
早有一个中年人在里面等着,听到开门声,转回头来。
「宋大人。」
「荆少侠。」看到荆如风,这中年人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荆如风还不太习惯「少侠」这个称呼:「『少侠』两字不敢当,大人还是叫我如风好了。」
中年人微笑道:「前些日子多亏你替我南下搜集证据,才能扳倒魏晋奎这贪官,你这番义举,难道还称不上『侠士』吗?」
荆如风脸上一红,道:「家师命我下山协助大人办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中年人叹道:「若不是有你相助,这证据还真难收集,那魏老贼对我的属下了如指掌,派他们任何一个前去,老贼都会早做防范。不过,你做事沉稳老练,第一次办案就能如此顺利,当真难得。」
荆如风不太习惯受人当面称赞,脸越发的红了,半晌憋出一句:「全仗差官兄弟们教导。」
「如风啊,这一次我还有一个棘手的任务交给你,就不知你愿不愿意。」
荆如风神色一凛:「大人尽管吩咐。」
「事情的原委,还要听我慢慢解释。」中年人自己在一张椅上坐下,也示意荆如风落座,「我朝的国库收入,大部分是来源于盐、茶、丝帛的税收。一般都是由商贾们在榷货务交了银钱,换来一张盐引或是茶引,再由商贾们到茶园去取茶。这些银钱,便充入国库。可是近几年来,这收入却大不如前,我们怀疑,是有人勾结盐查商人,私相授受。」
荆如风一呆:「那就是榷货务的榷官们弄的鬼了。」
中年人微笑道:「也许只是他们自作主张,也许在他们身后还能摸出一条大鱼来。」
荆如风微一思索,点头道:「我明白了。倘若这案子由大人亲自查问,说不定会打糙惊蛇,那条大鱼就此脱身。所以大人是希望我去暗访,找到证据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把那条大鱼找出来。」
中年人见他一点就透,欣喜得直捋胡须:「如风,你的心思当真机敏。哎,不入公门,实在是可惜了。」
荆如风苦笑道:「公门之中束缚颇多,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只怕适应不来。再说,只要大人有事相招,如风自当尽力效劳,还不是一样。」
「你呀!」中年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有些惋惜,又有些无可奈何。
荆如风向他拱了拱手,一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