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呢?说出来。”仇漫天的笑容停在脸上。
“睚眦阁是我的师娘,阁主是我的师父。”仇野说话的时候脑海里响起阁主的声音。
——“从今日起,睚眦阁是你的师娘,我是你的师父。”
“我会做睚眦阁的刀,为睚眦阁效力,报答师父的恩情。”
——“我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事来报恩,只希望你能留在睚眦阁,成为一把锋利的刀。你以前没有家,没有姓名,没有记忆,但从今往后,你会有睡觉吃饭的家,还会有个好听的名字。你要知道,这世上有比又冷又硬的馒头更好吃的东西。”
那时他三天没过一点东西,因此那个馒头也变得格外美味。仇野不会忘记那个又冷又硬的馒头,正如他不会忘记曾许下过的承诺。他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仇漫天拍拍仇野的肩缓缓道,“曾经也有人发誓说不会背叛我,可他最后还是背叛了,他明明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段时间我既伤心又难过,好像整个人都废掉了……”
“阁主,我是会信守承诺的人。”仇野打断道,“还有,不要再说那个我已经能倒背如流的故事了。”
“小七,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仇漫天说完,又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
云不归也和仇漫天一样喜欢笑,只不过他不是在每句话说完后再笑,而是永远在微笑。
他永远是一副闲适随和的样子,不管好酒烂酒,有酒他就会将就着喝一口。山珍海味他能享受,粗茶淡饭也吃得下。
云不归笑起来很随意,因为每次笑都是发自内心,所以笑容在他脸上显得既自然又令人舒服。现在他正在笑,看着仇野,无奈地笑。
“小七,接着。”
他朝仇野扔去一个药瓶,高声道:“这药贵,你省着点用。”
仇野接住药瓶,又朝云不归扔回去,“多谢二哥好意,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云不归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我又不会挨鞭子,哪儿用得着这个。”
他说着又把药瓶抛过去,只是这回,药瓶落在了季棠的手里。
季棠笑嘻嘻道:“既然小七不收,那我这个当哥哥的只能笑纳了。”
云不归挑挑眉,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花无叶像只猫似的走到季棠身旁去摸他的下巴,“这骨头刚归位可别笑得太猖狂,小心下巴又掉了。”
季棠收住笑,打开她的手,“不过一瓶药,我去卖了给咱俩换酒喝,成不?”
花无叶懒得理他,看向仇野,“方才那癞皮狗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开窍了?”
“哪儿是开窍了,是得失心疯了。”季棠冷笑着,“我看他是对那小姑娘动了真心。”
“没有。”仇野说。
季棠还是冷笑着,“最好没有。”
做刺客的人,什么都不能有。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家人,不能有喜欢,甚至不能有生命。
一旦有了这其中任何一样东西,你就会不够冷静,就会有顾忌,你手里的刀就不再锋利。手里的刀不快,你在江湖中就没有道理。
虽然季棠跟花无叶看上去亲近,实际他们心里比谁都冷漠,他们只不过是互相“解闷”的工具而已。
睚眦阁有睚眦阁的规矩,你若是要发泄,外面的男人女人随便玩,你若是敢动情,男人女人都不允许,甚至连外面的一条狗,都不允许!
“小七,你可不要变成第二个大哥。”花无叶好心提醒道,“大哥对一个妓子动了真情,现在刀也拿不动了,人也杀不了了,阁主天天鞭挞他,他也无动于衷,真是好可怜一男人。”
“不会。”仇野说。
春天已经来了,今日又有太阳,太阳照在身上热乎乎的,可是仇野还是冷得像是数九寒冰。他眉眼清冷,在说话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这下季棠相信仇野没动真心了。他觉得仇野真是个奇怪的人,大晚上把姑娘约出来竟然不睡觉,反而去夜市看那没意思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