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附和说道:“对,我不会给你假承诺,保证你说了会让你家人安好,这番话你也不会信。但你若不说,我们也不会仁慈地放你走,让你见你的家人。而且就算我们心软放你走,你家主子见你安然归去,也不会信你没对我们说什么。事到如今,唯有你快点回去,带你的家人走,才是上策,不是吗?否则的话,我们有一百种方法造谣你已经告诉我们真相。”陆无声说道:“本身谎话里,也是夹着三分真话,我相信我能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谎话来,足以让你的主子心惊胆战。”秦融瞪了两人许久,蓦地笑笑:“原来陆家的少爷,是个卑鄙小人。”陆无声冷眼相对:“秦融,你说这样的话,不理亏么?你们要我的命,难道我还要坐以待毙,做你们的砧板鱼肉?哪怕是我的父亲知道,他也不会觉得我所为不对。你们用的手段,比我们用的,卑劣一百倍。”秦融往后靠去,倚在潮湿的墙壁上,沉默半晌,才道:“就算我出去了,也救不了他们,他们在的地方,不是我一个人能救得了。你们要我说可以,但必须先救下我的家人,将他们带到我的面前。”“他们在哪里?”“往东二十里,有个黄家庄,那里有个乐善好施的黄员外,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了,我的家人,就在他那里。”末了秦融又道,“一定要快,我已经一晚没回去,按照约定的时辰,若我两天未归,那他们必死无疑。到时候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再问出任何线索。”“好。”时间太急,陆无声和云照一口答应,“万捕快,劳烦你善后。”“去吧去吧。”万晓生蹲身将布团塞回秦融嘴里前,又道:“喝口水吧,免得人没见到,你就先渴死了。”秦融未语,但还是喝了他递来的水,喝完后万晓生才淡淡道:“我父亲也早去,是我娘带大我们几个孩子,可我从未想过要用别人的命来换取荣华富贵,以此来让亲人过上好日子。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也一样。你这样替人卖命,不但是你走在刀尖上,连你的母亲,也一样。”他嗤笑一声,将水袋别回腰间,哼着小曲和陆无声云照一起往外走。三人不过走了几步,陆无声就察觉到了不对,蓦地转身看去,只见那窄小窗外,竟有人不断投掷火把进来,烧得以干草铺床的牢房瞬间起火。云照诧异,再往前面悠长过道一看,那里也有烟火扑来,这大牢,已然变成一座火牢了!火势迅速在牢房里蔓延,浓烟滚滚,熏得众人一阵晕眩。陆无声回头对万晓生喊了一声“快走”,便拉着云照往外面跑。但火已经在整座大牢里烧开,牢中还有其他囚犯,见了火势浓烟纷纷凄惨大喊。陆无声一手紧握云照的手,一手用手中匕首沿途断开那牢门铁索,放那些囚犯出来。可等他们到了大门,却发现这门竟被人从外面锁上了。锁在大门,就算是有利刃在手,也一时劈不开这大门。因鼻塞而只能用嘴呼吸的云照被呛得难受,两眼都熏出泪来,本就脑袋昏沉,现在更是虚弱。众多囚犯呼救,外面竟无人救火。云照在混乱中,听见喜鹊的叫声,像是在拿什么东西砸门。门外的确只有喜鹊一人,她守在附近等着云照他们出来,一会有个牢头模样的人出来,把附近衙役叫走,还将门锁上,她觉得奇怪,便过来瞧,谁想不一会就见那门缝冒出白烟来,吓得她忙叫喊,可没人过来。眼见烟火四溢,她便拿了地上石头砸那锁头。那锁厚实又结实,以她的气力根本砸不开。她想去喊人,可又怕来回耽搁了时辰。但锁头实在是砸不开,她急得大喊:“小姐,我这就去喊人,你等等!”“别去喊人!”云照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失火,那人怕是已经知道秦融被关在这里,但却按兵不动,直到他们入内,才锁门放火。那人连这里的衙役都能收买,那及时喜鹊去喊他们来,也没用,喜鹊还可能会当场被灭口。喜鹊急得眼泪直掉,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她去喊人,只能抱着石头一直砸。每次重重落下的石头烙着她的手,不多久就血肉模糊了。大牢本就狭□□仄,陆无声和云照用袖子掩鼻也被熏得头晕,那些急切逃生又慌张的囚犯,已经被熏晕过去不少。“往这边走。”万晓生拨开人群,急扯两人,“大牢有一处墙壁年久失修,踹两脚就破了个洞,往那边走!”他高声喊着,众人已经听见,如洪水往后面跑去。陆无声和云照及万晓生三人掩鼻弯身前行,前面人多,太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挤出去。整个大牢的人都似疯魔,谁也不愿意在这里烧死。到了大牢底部,方才万晓生踹出的小洞,现在已经被众人破成大洞,众人如鱼钻了出去,速度极快,本来若是以这个速度出去,众人都可逃生,偏有几个人想快些出去,急着往外钻。你不让我不肯,竟无人能钻出去。陆无声见状,大步向前,将那堵在洞口的几人以掌推开,冷厉喝声:“你们不愿出去,别堵了别人的生路。”他神态冷然,一时威吓了那些闹事的。他指了一名老者,老者立刻弯身从洞里钻出。他一一指着人,那些人顺从出去。秩序不乱,很快就走了大半的人。云照站在他一旁,头更晕了,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新书120。陆无声将她托住,揽着她的腰就要送她出去,云照蓦地抓紧他的手。他不走,她也不走。陆无声顿了顿,一手托住她,继续指挥犯人出去。靠在牢门的万晓生咳了几声,瞧见秦融还坐在原地,身上的绳索已经被烧掉不少,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烧得穿洞见肉,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问道:“你不走?”他以为他要继续做哑巴,谁想秦融竟然张口了:“不走,既然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那他肯定知道,我没有透露他的身份。我如果走了,那我的家人,必死无疑,不走,他可能会放了他们,不是吗?”这个逻辑的确没错,万晓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耸了耸肩头:“就是觉得不值得罢了,没了你的,你的老母亲和弟弟妹妹,未必能赚到钱填饱肚子,不是吗?你是打定主意死就死,可你却忘了,你要是死了,他们该怎么办?”秦融没有吭声,又恢复了默然。万晓生也不劝了,也不打算拽他走,这种人就算拽出去,也不会说话。他看了看这火势,掐算了下人数,应该死不了,便安心等着出去。忽然他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像极了他欢喜的姑娘,探头一瞧,那从滚滚浓烟中跑来的人,分明就是喜鹊。他吓得站直了身,被呛了一口才弯身,摸索着往前跑:“喜鹊!”喜鹊被呛得满眼都是泪,眨巴了下眼,倒借着泪看清了那人,她又喜又怕,抓了他的手颤声:“晓生哥你还活着,太、太好了。”万晓生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伸手将她的脑袋压低,说道:“你家小姐没死,她在后头。”喜鹊更是高兴:“好、好。那大门被牢头锁上了,他还将全部衙役叫走,说要去抓个大盗,不能耽搁。咳咳咳……我想喊人,可小姐让我不要喊,我只能拿石头砸门……咳咳咳……”万晓生笑道:“你真能耐,竟然砸开了门。”“没有!”喜鹊一点都不揽功劳,直率道,“是个大侠把锁头劈开了,那剑锋利得很,就一剑,就劈开了。”万晓生拧眉,这才发现那白烟中有另一个矫健身影,烟雾太浓,根本看不清人。陆无声和云照也察觉到有别人出现,往那看去,只能看见一柄熠熠生辉的宝剑,并看不见人。云照蓦地一愣:“劈窗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