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行事无人可知?以为苏涛护着你,你便可轻辱我莫愁山?你当也知道:凡意图窃取我莫愁山功法者,施而未得、废其武功,如有得手,斩杀无赦!只不过,你是苏涛兄长,莫愁山才有法外之恩,若你诚心认错,便也罢了,可若是你作此意态,嘿嘿……话真说开,能证确有此事,那即便你虽是未得,却确有此意、此行,莫愁山还要脸面——便是小师弟也护不得你!”杜宇眼中寒光一闪,盯着苏漠,毫不掩饰自己心中厌恶,四品武者的强大精神压力连着一股莫名的气势,铺天盖地般涌向苏漠,迫得苏漠身子一晃,险些就站立不住,那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半点血色也无。“莫愁山的威名无双,苏漠当然听过!功法例不外传的规矩,临汾虽是小城,却也能知。只不过,若说苏漠意图窃取莫愁山的功法,您可就太看得起我这个八级战士了!”苏漠见杜宇发威,却并不害怕,在这惊世骇俗的气势中,虽然气息凝滞,不能自如行动,却在新练得的《清玄凝元经》真息护持下,精神无阻,带着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笑,一双黑眸熠熠生辉,直视杜宇而言。一个八级战士,怎么能“逼问”莫愁山功法!要知道,莫愁山自古便有个逸闻——“莫愁山上无武士!”但凡莫愁山上的人,不管是亲传弟子、入室弟子、内门、外门、记名、不记名的弟子,只要能在山上修行,领了莫愁山真传功法的,没有一个武士级别的,甚至就连打扫房屋、端酒送客的下人,也都有入品级别的实力!像苏漠这样的八级的战士,在这临汾城或许还能算上天资才情不错的,可是放在莫愁山里,却是连个下人都不如!一个连莫愁山下人都打不过的苏漠,怎么窃取莫愁山的功法?“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杜宇冷冷一笑,寒声道:“原本看在小师弟的面子上,若你乖乖认错,还想给你留几分颜面,既然你如此卖弄机巧,便怨不得我了!”杜宇看着退后几步,被自己气势压迫得扶椅而立,却仍是神色不变的苏漠,清声喝道:“苏阳,出来说话!”随着杜宇声音响起,大厅里应声低头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这少年面目标清秀,眼神精灵,一身灰服,虽是下人打扮,却在杜宇气势中并不显得猥琐,进门先向杜宇和苏荣各行了一礼,才垂手立在一旁,一幅乖巧听话的模样,反倒显出几分进退有据。“是你!嘿,果然是你!”苏漠看着这个意态恭敬的清秀少年应声入门,皱眉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吃惊,又似乎还在意料之中,轻叹道:“我和小涛说话时,只有你守在门外!而此中情形,若说父亲知道,是我自己破嘴说露;可招惹出来莫愁山,满城之中,也只有你这个随小涛一起入莫愁山的小家伙能办到了!”莫愁山所在,与临汾城隔了三个府,总有数千里路。四品武者虽然气息悠长,罡气强横,可几千里地,也总不能一路用轻功赶过来,需借助长途赶路的几种驭兽,而即便是最上乘的烈焰骑,一路马不停蹄赶来,也要费上三四天光景。而从苏涛受伤回府,到杜宇从莫愁山上到苏府问罪,前后却不过五天的功夫——这点时间只是刚刚够一身白衣、气质高雅、十足浊世佳公子相的杜大高手从山上到临汾城罢了。而莫愁山能在四五天前便得到莫涛受伤“真相”,并且相信这消息确切无误,派出了杜宇这无论前途还是现在都镇得住场面的弟子来,当然是有特殊消息来源的,而这来源,能且只能是临汾城中惟二知道莫愁山秘信手法人物,作为莫涛随身小厮入山修行的苏阳办得到,且有这种“公信力”了!而杜宇也是因为这一重关系,才上来便要揪出苏漠,并且不怕他任何“赖账”的小手段。只不过,这苏漠也太“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吧!怎么见了人证出现,也不见什么慌乱!杜宇微微皱眉,以眼示意苏阳上前说话。“大少爷见谅!”苏阳微笑着朝苏漠施了一礼,露出一口上好的白牙,轻声道:“少爷这回因您之故弄成这般田地,总有个说法!苏阳也不过是依着山上、府里的规矩,据实以告罢了!“据实以告?”苏漠眼皮一搭,漫声问道:“你在门外候着,听到多少东西,就敢说据实以告?”“听得虽然不多,却也不少!”苏阳嘿嘿一笑,眼中讽意一露即收,只低声叹道:“毕竟,苏阳虽然只是少爷身边的下人,却也是个九品武者,一点听力还是有的!”
苏漠一愣,低下头,苦笑道:“是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个九品武者了!在莫愁山上,还能耐得住性子,可若是回到苏府这小池塘,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八级武者都能对你吆五喝六,换作是我,只怕也是不满得很!”苏阳闻言脸色一变,连忙抬头去看一旁杜宇的脸色,见他依旧是一脸寒霜,未有表示,才松了一口气,冷笑着打断苏漠,急道:“任你如何想,可你逼少爷透露莫愁山的镇派功法,这总不是我空口白牙说的吧,当日你自己都认了,是你逼问少爷功法,少爷不肯给,你便逼他去夺取新出世的那部《朝元诀》。此中种种,便是我不说,又有谁不知道了!”杜宇见苏漠竟还是不认,反倒喝起苏阳这个不成器的“证人”来,不由有些不奈,直接皱眉朝着苏漠喝问。“不错,你自己都认过的罪,难不成还想抵赖!”“当时认,是当时事!何况,那天父亲打我,也只因为我不拦着弟弟夺那本《朝元诀》罢了,反正我是半个字也不知道你们莫愁山的功法!其前种种,不过是我与弟弟内里的事;其后种种,又和你们莫愁山无有关系!”“至于其中种种传言,不过是小人告状,父亲自乱猜,我懒得分辨罢了——你可问问当时苏阳到底听了多少东西——但凡我与弟弟在屋里说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且不论,可以小涛儿中品武师的实力,想让一个九品的武者听不见,总不该是什么难事吧!”苏漠诡辩连连,便是当着人证,也一样抵死不认。“你当时因少爷没给你带回来莫愁山藏经阁的功法发火,少爷不敢还嘴,哪会顾得上别的!”苏阳到底在门外守了许多时间,苏涛又一直并不拿他当外人防着,哪会真的半点也听不见。“当哥哥的训弟弟岂不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自己都说了,我要的是藏经阁的武功,却不是莫愁山的功法!嘿嘿,这中间的差别,别人不知道,你这跟着小涛上山的还不清楚吗?怎么反倒在这兴风作浪!”苏漠嘴角含笑,定定的看着满头大汗的苏阳。“好个奸滑小鬼!”杜宇闻言皱眉,见苏阳到底上不得台面,被苏漠几句话说得心慌意乱,也不愿再让他在这丢人,不提这个证人之事,反倒冷喝一声,起身直盯苏漠,寒声道:“不管如何,苏涛既然入了我莫愁山,便不是你们这小家族能妄自掌控的!想靠着莫愁山的名头行事,得不劳而获之果,说不得便先要给你个教训!”随着杜宇起身,一股压迫人心的气息,充斥整个大厅,。那股气息不知其所来,不明其所往,只是厅中之人,俱生感应,只觉得一口气透不过来,气血不通,手脚都不听指挥,半点无法动弹,比之方才,却又是重了十倍百倍!一旁刚想说情的苏荣,被杜宇几句明指暗讽的话刺得脸色一白,旋即也被那气势压在座位上,只能被动运功抵抗,脸色立时又胀得通红。首当其冲的苏漠更是不堪,被杜宇气势一压,冷汗瞬间布满面孔,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不出半分血色,虽然还想说上几句,可如今杜宇动气,不耐烦讲些道理,自然不会再让他开口!一时间,苏漠气血翻腾,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景色迷茫,只强撑着不让自己跪倒在地,就费尽全力,便还有许多辩才,又哪里开得了口。“哼,是非之争,岂在口舌!任你口灿莲花,不过一个不入品的东西,说破天又有什么用处!也罢,今天且给你个教训!”杜宇见着苏漠这种表现,冷冷扫了一眼,不屑之意,喷薄欲出。苏漠方才退了几步,扶着椅子,故还好些,只是扶椅的手上青筋暴出、血色全无,偏偏自己却没有半点实感,在杜宇的这股气势锁定下,连五感都渐消去,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握没有半点感应,只剩下脑海中阵阵轰然作响,回声不断的“给你个教训”“……教训……教训……”教训?你凭什么教训我?苏漠脑海中渐消去的意识中,一个声音渐渐响起,由小而大,初时在那“教训”中几不可察,可转瞬之间,渐渐竟越响越大,最后轰鸣中,完全压过了“教训”之声,喷薄而出,诉诸于口上。一股弱小的真气,在那杜宇那压制下,坚定的流动起来,越转越快,涌至胸口,带着苏漠以低微但坚决的声音说道:“你,凭什么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