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武夫粗鲁?你晓得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原本对小女儿今晚的表现还算满意的赵迎春,三言两语的又被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笼罩,跟赵丁香话赶话得吵吵起来了,“你想想,咱的戍土勇士海家军,有多少的好女儿,自小在军中苦练,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怎的在你嘴里就是粗俗的武夫了?”
“对啊对啊!”出身海家军的亮橙也站出来,为自己和军中姊妹兄弟发声,点头如捣蒜。
“阿娘,您不要偷换概念,是粗鲁,粗枝大叶且鲁莽,不是粗俗。”赵丁香义正言辞地纠正她亲娘的说辞,顺带着斜睨了瞎掺和的亮橙一眼。
“你倒是跟老娘我搞起咬文嚼字那一套来了,这把年纪了,老娘供你吃穿读书,你倒是给老娘读个名堂出来呀!”赵迎春若是如老头儿那般长胡子,此时的表情便是鲜活的“吹胡子瞪眼”。
在“之乎者也”方面,赵迎春自诩整个樟村这么多年来,无人可出其左右,村民们对村长的文才也是很服气的,平日里没少交口称赞。
就是她这小女儿吧,时常唱反调。她装逼掉书袋的时候,赵丁香十有六七要跟她辩上一辩。在家嘴两句,你来我往的是乐趣,可有外人在的时候,死丫头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啊。
“就是就是!”亮橙补刀,还了那一眼之仇。
“有你什么事儿啊,叭嘚叭的。”赵丁香很烦这个需要自己仰着脑袋才能与之对视的大高个儿,从长相到身材再到多嘴的脾性,统统都不在她的审美点上,怼起来也是毫无心理负担,“一介武夫,牛什么牛!”
她是占理儿的一方好吧,眼见着只要将“得理不饶人”这一招持续推进,她定是最后的胜者。可这傻大个儿倒好,横插一脚不说,嗓门儿还老大了,人数和气势上的压制,倒是让她成了颓势方。
“我是武夫我最牛,我可不像某些人,跟自个儿亲娘顶嘴!”向来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亮橙,破天荒的也耍起嘴上功夫来了。
显然,这三人并未察觉,她们此时争论的重点已是马背上钉掌——离题(蹄)太远。
秉持着“尊重言论自由”的魏阿绮,并不觉得这场嘴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心情加入。
心里头记挂着荧光那边的情况,魏阿绮站在原地如入定一般,脸上贴着三个大字:局外人。
李二狗子自然以魏阿绮马首是瞻,殿下不动他不动。况且在场就他一名男子,哪儿轮得到他插嘴,可别引火上身,到时候这些个大娘们儿将枪口一致对准他可就惨了。
对于老村长和她家幼女的嘴上机锋,村里人基本上都见怪不怪了,人家一家人吵嘴,他们这些个外人就别瞎掺和了。
此时一朵赵姓桃花飘过:“我确实姓赵,但跟这俩不是一家的啊……出三代了都……”
只有瘫坐在斜坡上的吴大牛子,急得抓耳挠腮的,内心大喊:“不是在说怎么安置我吗?咋就吵吵武夫不武夫的事情了……哎是在嫌弃我五大三粗的吗?其实我想说我不去村长家住的呀……能听我说吗……完全插不上话啊……呜呜呜……腿疼,心口也开始疼了……”
“武夫嘴里确实吐不出象牙,怪不得今上看不上你等。”赵丁香下巴一抬,宛如一只高傲的公鸡,“我午未国以文治国,尚以德服人……”
“住口!”见赵丁香越发口无遮拦,赵迎春赶紧打断,警告道,“朝堂之事,不是你我平头老百姓可以妄加评述的!”
亮橙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赵丁香,辩驳涌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下。
是啊,午未国偃武崇文。
此刻站在她眼跟前儿的、放心地将后背交给自己的这位,便是这个国家以文德孝义而备受推崇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