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后,只完穗一人随队回了莹城,其余被解救下来的亲卫皆留在了巡防军营,待伤势恢复些,再回莹城调养。
“可有大夫替完将军看过?”魏阿绮面色担忧问道,“是本宫欠考量了,将军伤着,本宫竟还劝将军喝酒,唉……”
“多谢殿下牵念,微臣的伤不妨事的,只是些皮外伤,适量饮酒无碍的。”完穗感动地回答道,“我那队亲卫的伤也不重,只是不便骑马,便未回城复命,望殿下恕罪!”
“将伤养好才是正事。”魏阿绮摆摆手,示意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军师伤得重些,我等离开时仍处于昏迷中,也不知此时如何了。”海澜之接话道,面沉如水。
“哼!”魏阿绮将酒杯重重往桌面一搁,冷哼一声,语气森然道,“这笔账,本宫迟早要跟开疆讨。”
酒席散去,已近亥时,满天星辰不见月。
莹城位置偏南,不似马羊城冷得那么早,但秋夜的风刮过,亦是让人不禁拢紧衣襟。
“怎的这副样子,让你搬来尚景园陪本宫小住几日,可是委屈你了?”魏阿绮手里拎着一盏莹城特有的老鹰灯,与比碧并排走在花园小径上,醒酒消食。
偌大的花园,本应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欣欣向荣,此时却是大片大片的暗褐色土壤,裸露在空气中,似还能闻到一股子土腥味,只零星点缀着白色的葱兰。
“殿下莫怪,小臣并无此意。”一脸苦瓜相的比碧,轻晃着手里的老鹰灯,闷闷地道,“只是想起开疆的羞辱,心中愤愤难平。”
“事已至此,再愤恨也无济于事,徒自伤神罢了。”魏阿绮心里头也颇是无力,仍劝慰道,“只能静待时机,报此屈恨。既然本宫来了,我午未国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的!”
虽然魏阿绮也不晓得这时机将于何时出现,亦不知要如何报这羞辱之仇,但身为一国储君该有的担当作为,她不能推却。
“小臣替受辱的将士们,谢过太女殿下!”比碧郑重抱拳道,“殿下,小臣与您同在!”
魏阿绮拍拍比碧作抱拳状的双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碧碧。”魏阿绮亲昵地唤了比碧一声,轻声细语地道,“私下无人时,你便如幼时一般,唤我阿绮吧。”
比碧微愣,四下望了几眼,见随侍之人皆在身后三步开外,遂轻声唤了一句:“阿绮。”
“嗯。”魏阿绮那双明镜止水的眸子,似隐隐投射着漫天的星光。
这一刻,魏阿绮有了几分身处这个世界的实感。这种实感不是落入冰冷的池水时身体的窒息,也不是终于尝到麻婆豆腐时的口味苏醒,而是一种在朦胧记忆中体会到的纯粹情谊,一分不差地映射到现实的真切体会。
是归属,是认同。
是有来处,亦能瞧见归路。
是每当站在有光的地方,终于能瞧见自个儿落在暗处的影子。
“阿绮,你知道吗,在得知你成为储君的消息时,我很为你开心,也为自己开心。”比碧举目望天,嘴角弧度微微扬起,声音很低,似在喃喃自语,却又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魏阿绮的耳朵里。
“若你为君,活得会自在些吧。不必刻意压抑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纵情策马拉弓,活出属于你的风采。”比碧悠远的目光定在夜空之上,似在思索那闪烁着的星辰,是否真的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