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卫玄序风一般冲进剑气横劈的战场,他一咬牙,调转马头。紧接着,背后猛地响起呼救。一个侍从从侧后方穿来,直直向那名队员逼去!肖兰时心中一惊,真气催动伏霜,只听一声惨叫,那人被剑贯穿了胸膛,立刻歪倒下马。队员满脸余惊,似是被吓得呆愣:“多谢肖公子、多谢肖公子。”另一侧,岑非深在侍从身后策马,像是驱赶着他们上前撕咬。“你们跑快些啊,不然可要让玄序进球了。”马球在卫玄序和王琼之间转了两回,最终又回到卫玄序的手中。岑非深兴奋地瞪着卫玄序,握紧缰绳的手都在抖。“玄序啊玄序,我好高兴啊!”卫岑两马并排驱驰,马球在蹄间滚起雪花。球门近在咫尺!岑非深紧盯着圆形的球洞,眼神疯狂:“玄序啊,你快快地跑,你要是跑慢了,我就追上你啦。”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啊,我问你,你要赢,还是要人命?”-突然,身后韩珺的喊声起。“你是奸细!”天上的风雪忽然吹得更急,远处黑骏马上盘旋着两道人影。那名看似胆怯的队员,忽然换了一副脸色,凶恶地向肖兰时心脏刺去!“不——!!!”卫玄序喊出了不像是他的悲鸣。肖兰时看见恐惧和绝望,这两样与他最违和的东西,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手中的伏霜不停命令了,那是它主人在唤它。肖兰时在跌下马的时候,点燃了留在卫玄序身上的真气,远处银色的火焰烧起来,他望见卫玄序在火光中策马奔来。“快……击球啊……”岑非深被银火包裹,王琼挥杆打出了最后一球。砰——!“蓝方再得一筹——!蓝方先得五旗,蓝方胜——!”坐席上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喊,这是几十年来他们第一次听见萧关和赢这个字连在一起。他们被元京压得喘不开气,在冰雪中瑟缩着等待死亡,当象征着胜利的鼓声叩响的时候,成千上万双眼睛眼眶猩红。愤怒、怨恨、希望、未来,齐齐熬煮在这片喧嚣中,喷薄而出。肖兰时挣扎着想从雪地爬起,可胸口的伤实在太疼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幸亏卫玄序催动伏霜刺中那人,方向偏了,要不然那匕首一定会准确无误地贯穿他的心脏。紧接着他又开始怨恨起来,要是死了,就不用忍受这份疼痛了。痛啊。痛得他要落泪。他立刻又收住,心里骂道。又不是第一次受伤,矫情什么。从小到大,刀伤剑伤,大大小小的伤,他什么没见过。无非就是自己消了毒之后上药,上了药之后缠绷带,过上十天半个月,伤口和疼痛就会一起消失。像以前一样,忍忍也就过去了。忽然,肖兰时感觉自己被人从雪地上抱起,一股温润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鼻间的松木香气告诉肖兰时他是谁,肖兰时不用睁眼也知道。卫曦。
他的怀抱太温柔了,轻而易举就能击碎肖兰时的故作坚强。他回想起元京的轰鸣,仙台在他眼前炸成灿金的云雾。他一直不明白当时自己犯了什么病,但他现在好像隐约知道了。那时候他想起卫玄序了。一滴。两滴。滚烫的泪珠滑进卫玄序的衣领,烫得他的心一颤。肖兰时抵在他的颈间,低声呢喃。“我真的,好累好痛啊。”周围的声浪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宛如叩见帝王的朝贺。卫玄序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眼里只有怀里这只受伤又脆弱的小兽。卫玄序恨不得把全部的宽慰都给他,又怕弄痛了他。他轻轻揉着他的发。轻声道。“我们回家。”-初遇篇null好看又可怜说起两人相遇,那是在肖兰时十五岁的时候。当时他一无所有,只有头顶上那个私生子的骂名,被肖家扔在萧关自生自灭。他命硬,萧关的冰雪冻死了喂养他的乳母,他却活得好好的。还没到正午,督守府门前已经围聚了好些人。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正带着几个小厮,押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那不旧东城的肖月吗?怎么跟李家家主李许闹起来了?”“现在哪有什么东城了?自从那块地划割给李家之后,得叫东街,”旁人哂笑道,“这肖月,不学无术,整日在烟花柳巷里游混,不知道为何近几日和李家独女勾搭在一起了,这怎么好叫李家脸上过得去。”小厮们像押犯人一样押着肖兰时的胳膊,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犯人脸上没有一丝羞愧的神情,在小厮们的推搡中身形摇摇晃晃,似乎很是享受。“哟,都是一家人,老丈人何必这么对你的女婿呢?”相比肖兰时的淡定自若,旁边李许的老脸面色沉得要滴出水来:“快,你们几个,上去堵住他的嘴。”闻言,小厮们齐齐凑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在肖兰时身上乱扯。肖兰时被他们团团围住,在人影之间被推来推去,他拼命摇着脑袋,就是为了躲开一个个要向他口中塞进来的破布。“来人啊!大家快看啊!有人要谋杀亲女婿了!”围过来的人越多,肖兰时的喊叫声越大,身体一挺一挺在小厮手里挣扎,身上的衣服被扯开了襟子,半袒露出里面的胸膛,长发披腰,他生得又好看,若不是知道原委,乍一看倒像是个临街被人欺负的美人儿。李许抬手就是一巴掌,呵斥道:“肖月!亏你也算是半个肖氏后族,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人现眼,你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的脸面!”肖兰时胳膊被人架着,毫无防备地吃下他这一掌,不怒反笑:“我哪有什么列祖列宗,要是他们疼我,老丈人你哪会连门都不让我迈。”他转头就喊:“哎呀,劳烦各位长辈替我见证,我和莺莺是真心相爱!”李许喝道:“那是莺莺被你这浪荡皮囊一时蛊惑,和你绝无情谊。”肖兰时立刻喊道:“诸位可都听见啦,这可不是我说的,我老丈人他自己承认啦!”李许怒道:“我呸!肖月你要不要脸!”肖兰时惊讶道:“丈人,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呀,你来跟我说说,悄悄地告诉我。”说着,还把耳朵凑近李许。看上去真想听。李许怒不可遏,焦急地在原地左顾右盼。肖兰时凑过来:“老丈人找什么呢?”“我他妈剑呢?!”此时,旁边一个小厮悻悻说道:“家主,您的剑,出行前被莺莺小姐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