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肖兰时着急:“不是,我问你和昨天相比呢?”宋石继续道:“更俊了。”肖兰时一皱眉:“这个我知道,我问你有什么不一样?”宋石思忖片刻,答:“憔悴了点,苍白了点,没那么让人讨厌了点。”肖兰时:“没别的了?”宋石摇摇头。他的背又靠回去,长舒一口气,也对,易容怎么可能坏了,那样的话卫玄序哪还能让自己躺在他的床上,不趁着中毒一剑杀了他就不错了。忽然,庭院里传来脚步声。宋石耳朵尖,喜道:“该是公子回来啦。”肖兰时立刻躺下,装成命不久矣的模样。他刚盖上被子,卫玄序正巧迈进清堂:“石头,怎么样了?”肖兰时半阖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卫兄……你来看我最后一眼啦……”宋石一脸惊愕:“肖公子?!刚才还好好的!”卫玄序眉间燃起急色,匆匆两步上前。肖兰时一看卫玄序要摸他脉象,暗道不好,把手一个劲地向被褥里藏,嘴唇抖了三抖:“卫兄……我已身中剧毒,知道我的命数将尽,只是心头有一件事未了,卫兄能否答应我……?”看着卫玄序还要拽他胳膊,肖兰时连忙以拳掩面:“咳咳咳……!”没成想演得太过,喉咙里真呛了口水,咳得面红耳赤。卫玄序一脸凝重:“我应。我都应。”言罢,他终于抓到肖兰时不老实的胳膊,两指搭上手腕。肖兰时立刻生龙活虎:“那我要你书柜上的同心结!”卫玄序身形一定,眉眼中燃起怒意。肖兰时收回手,悻悻地说道:“你刚才自己说的,说你什么都答应,堂堂卫公子,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况且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救命恩人了,一个小小的同心结,你都不舍得给我?”宋石一听,心里暗道不妙。那书柜上的同心结挂了好久了,公子常看常擦,定是重要的东西。更何况……那可是同心结,说不定就是哪个重要的人送的信物,意义非凡,怎可让他人要去?他走上前解围道:“肖公子,我也会编同心结呢!你要是喜欢,这几日我多给你编几个,肖公子你喜欢六瓣的还是八瓣的?”肖兰时躲在被子里,单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卫玄序:“我不要,我就要卫玄序那个。”卫玄序突然恼了,扬袖而去。“哎哎哎,你这人不仅赖皮还气性大!”说着,肖兰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没想到轰隆一声,整个人从床上跌下来,摔得人仰马翻。卫玄序停在门槛前,脸上表情精彩,又气又愤又无可奈何。旁边的宋石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卫玄序这样。我我我我应该去哄谁??!肖兰时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在哭河里被勾得破破烂烂的。刚才那一摔,正因为布条挂在床沿上,拉得他整个人倒了。他疼得龇牙咧嘴,恨卫玄序为什么不给他换身衣服。
宋石连忙上前:“肖公子,你如何这样不小心!来来来,快从地上起来,你身体刚好,得好好养养,万万动弹不得哇!”肖兰时偷偷睁开一只眼打量卫玄序,害怕他发怒,抱着宋石的肩膀就嚎哭:“小石头,这么冷的冬天,只有你真正地关心我!我救了某人的性命,他不道谢也就罢了,连一身衣裳都舍不得给我换!小石头,你说我都是为了什么!不如在哭河里死了干净!”宋石看向卫玄序,眉毛撇成八字,好像在说:公子你也太抠搜了。卫玄序忍怒道:“玄清门的制服是特制的,绸缎里有一种白蚕丝,有引毒的功效,”他顿了顿,又说,“我去东街给你买一身回来。”肖兰时立刻收声:“萧关哪有铺子开门?”一旁宋石插言道:“肖公子有所不知,正因如此,百姓冬天生活艰难,我家公子和督守府才一起筹办了萧关的冬市,鼓励民众把多余的物资拿到集市上卖,这样家家户户能相互补给些。这不,公子忙了一上午就为的这事。”说着,他看向卫玄序:“诶,公子,冬市那么忙,你怎么又回来了?”卫玄序面无表情:“是。冬市繁忙,我何必回来。”肖兰时一听见有集市,两眼放光:“卫兄你不厚道,有这样的事儿怎么不早知会我一声!来来来,一起一起。”卫玄序指着床:“不是命不久矣了吗?”肖兰时立刻说道:“你不带我是吧?等你走了,我自己翻墙出去,用我的残躯撞烂不羡仙的结界,大不了同归于尽!”卫玄序:“……”肖兰时还要撒野,卫玄序连忙止住:“带你走可以,你不要惹事。”肖兰时立刻眉开眼笑,推搡着卫玄序赶紧出门:“放心放心,走走走走走!”身后宋石喊:“公子!我也要去!”“有你小孩什么事!”“石头守好家。”两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双倍的拒绝。宋石愣住,脑海中一声爆鸣。自从肖公子来到萧关,公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放在以前,公子去哪都得带上我,绝不会留我一个人守塔!绝!不!会!-东街正如其名,位于萧关的东边靠近城中的地方,是一条南北向十里长的大街,两边既有商铺,也有百姓的房屋,高高矮矮的建筑连成一片,是萧关往来贸易最多的地界。肖兰时记得在十年前,东大街上的店铺一个挤着一个,路上还有挑货的货郎,叫卖的小摊贩也不计其数。他逃学的时候最爱往东街里钻,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铜板就能买串糖葫芦,不过一般都是没吃完卫玄序就追上来,吓得他撒腿就跑,白白可惜了。再来到这儿,东街变得很不一样了。一抬头,晴朗的日头被乌云盖住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昔日店铺前五花八门的招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写着“米”、“布”的木头牌子。街上的摊铺稀稀疏疏,一打眼望过去,整条东街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全都掉了色。但肖兰时不以为意,高兴得东蹿西跑:“卫兄!快来快来!你看这是什么!”卫玄序跟上去,肖兰时眼疾手快将一支绒花插到他耳后,哈哈大笑起来:“是美人戴花。”卫玄序脸一黑:“胡闹!”肖兰时连忙道:“哎!别摘别摘,卫兄你不知道,在元京,还未娶亲的高龄男子都是戴花去花面会的,这样才有姑娘看得上你。”卫玄序一把扯下,脸上写满“我哪里高龄”的愤怒:“伤风败俗。”卖花的姑娘噗嗤一下笑出来:“这趣闻也是新鲜,两位公子哥不妨买两支,日后好送给心仪的姑娘。不是我自卖自夸,满萧关城,绒花编得比我好的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