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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叉腰看它，&ldo;你每次带我去什么地方，最后我都很倒霉，你就是为了坑我而存在的吧？&rdo;它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她，一如初见时那样纯洁无瑕。一人一鹿对视了片刻，莲灯还是决定再信它一回，跟着它绕到院子后面，七拐八拐拐进一片蔷薇花架子。走到尽头才知道这里和前院隔了一排游廊，一间大木柞的屋子后面直棂门大开着，前面半遮半掩阖了半边，穿过游廊能看见前院暖阁里的情景。莲灯望了九色一眼，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它拱着脑袋领她前行，再绕过屋角，才看清屋里的情况，门扉后坐着一个穿山水广袖罩衣的人，衣裾舒展开来，平整铺在地板上，人扒着门框尽可能往前探，偷偷摸摸缩手缩脚，不知在看些什么。一阵风吹过来，吹起玉带下的长发，那发丝太轻柔，扬起来，能够看到丝丝缕缕跌落的细节。莲灯讶然捂住嘴，国师不是闭关了吗，为什么在这里偷看？难道因为送了些东西给姑娘，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简直要大笑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一百多岁难道不是应该宠ru不惊稳坐钓鱼台的吗？他一定是不确定自己选的花色会不会被嫌弃，嘴上不饶人，结果自己却长了一颗磕碰不起的脆弱的心。九色这次总算干了件好事，吃里爬外有时候也很讨喜。莲灯捧住它的鹿头用力亲了一口，没想到它居然晕了，踉跄几步，一下栽倒在地上。莲灯吓了一跳，忙把它抱在怀里，它半睁着眼睛眼神迷离，像喝醉了一样。终究是动静过大，最后还是被国师发现了。他仓惶回头，见她出现在屋后，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莲灯眯眼笑着，一排糯米银牙整齐可爱，&ldo;国师在这里呐，我来找你，长史说你闭关了，没想到还能见上一面。&rdo;国师清了清嗓子摆出威严来，&ldo;正要入塔，遇上一些事，耽搁了一下。&rdo;他穿着雪白的罗袜蹑蹀而来，站在檐下垂眼打量他们，&ldo;九色这是怎么了？&rdo;莲灯摇晃了它两下，嗫嚅道：&ldo;它可能不近女色，我亲了它一口，它就晕倒了。&rdo;国师脸色微变，沉声道：&ldo;没关系，本座让秋官替它扎几针，它自然就醒了。&rdo;话音甫落，看着它麻利地跳起来，箭矢似的眨眼就跑远了。莲灯忽然笑不可遏，她从没发现神宫里的一切那么有意思，不像刚来时战战兢兢，慢慢觉得很多人和事很可亲，会让人产生一种依恋的感觉。她仰头叫了他一声，他傲慢地拿鼻孔对着她，她也还是一味微笑着，&ldo;国师送来的东西我都收到了，这么多的料子和钱，叫我无以为报。我原本就欠着国师的债，这下更还不清了。&rdo;他对钱财看得很淡，太上神宫一百六十年积攒的财富，让她花十辈子都花不完。反正已经欠了，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钱和情的主次还是要分清的，他抱胸说：&ldo;钱是身外物，不能和另一笔债混淆一气。我看你身无长物，钱就不指望你还了，毕竟本座对自己人还是十分慷慨的。&rdo;欠债欠出了自己人，这种发展真有些奇怪。不过自己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莲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内容。等着吧，等她报完了仇，她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劫回她的洞窟里去。国师却不察，依旧端着架子问她，&ldo;那些料子……你喜欢吗？&rdo;她点头不迭，&ldo;我们都很喜欢，一匹料子能做好几身衣裳呢，等天气转暖了就可以穿了。&rdo;他很高兴，不过还是有点忧虑，迟疑道：&ldo;你不觉得颜色太艳了吗？&rdo;还好他有这个觉悟，但受人馈赠不能挑三拣四，莲灯很体贴地说不，&ldo;城里的娘子都穿石榴裙，国师选的料子很合时宜。&ldo;这下国师更高兴了，不担心送出去的东西别人不喜欢，也不会为此不敢见她了。他在檐下踱了两圈，整了整脸色道：&ldo;本座入关的吉时到了，你回去吧。&rdo;拖曳着衣摆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来，回过头又吩咐，&ldo;以后离九色远一点，它还小，经不起美色誘惑，也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鹿。如果认识上出了偏差，对它以后的婚配会有影响……人和鹿是不会有幸福的。&rdo;他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扬长而去了。莲灯站在那里挠了挠头皮，没再停顿，回到前面同卢庆道别后，匆匆赶回了城里。运气还算不错，等她进了山门才开始下雨。入夜的时候还是淅淅沥沥的，雨脚伴着风声，忽而一阵扫在窗棂上。